第五章 十室之邑有芝兰(2/2)
“没啥!”
拓跋五郎连忙摇头否认,接着眼珠子一转,窃笑两声,小跑着过来道:
“小芽姐,这是我和韩大哥赚的银钱,您替我们收着。”
献宝般捧出十两碎银。
田小芽见了银钱,不喜反忧,追问道:
“莫不是做了歹事?五郎,咱们虽是穷人,却也要有骨气。”
拓跋五郎连连叫屈:“都是好来的,韩大哥与我作证。”
韩锋笑道:“五郎与我介绍了一单买卖,是西番客商,出手颇为豪奢。”
田小芽这才放下心来,将十两银子分作三份,递给韩锋七两,自己收起来二两半,独剩半两,留给拓跋五郎。
“为什么我只有500文!”
拓跋五郎不满地叫嚷。
田小芽叉腰,理所当然地道:“大娘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便是你的家长。孩子赚钱,家长当然要保管。你吃我的用我的,我还没跟你算店饭钱,嫌少?嫌少五百文也别要了。”
说着作势去夺。
拓跋五郎连忙将碎银揣回兜里,头摇的如拨浪鼓般:
“不少,不少。谢小芽姐开恩,赐给小的零花钱。”
韩锋笑看姐弟二人打闹,从钱袋里分出三两银子:
“小芽,我身长力大,吃的又多,这三两饭钱,不知道够是不够?”
田小芽的俏脸,立时涨红起来,慌道:
“韩大哥,我是怕五郎年少爱花钱,才帮他收着银两,留作日后成家。你替爷爷应了衙门里尸匠的差事,平日里又帮街坊们出头,你这么照顾我们,我要是再问你要餐钱,那不是——”
“小芽你误会了。”
韩锋笑着打断少女的话头,将银子放在她的掌心:
“当初如果不是你和田大爷出手相救,我早已饥病而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往日里我疲于奔命,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如今有些意外之财,所以想请小芽你帮我置办一些酒菜,今晚咱们在你家店里畅饮一番,权当我的谢恩宴了——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小芽妹妹,你可不能拒绝哦。”
田小芽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感受着指尖一触而去的温热,她连忙拍着胸脯道:
“韩大哥放心,这顿酒席,保证置办的比三市的官营馆子还要丰盛!”
这倒不是她吹嘘。
田小芽虽然年方十八,但一手厨艺已经颇为不凡。
爷孙二人一起经营的鸡毛小店,后厨便由小芽掌勺。
这店虽然朴素简陋,但胜在房间干净整洁,饭菜量大实惠,在穷人之间颇有名气。
不论是入城应差的劳役,还是赶集粜粮的农民,都喜欢在田家老店住宿。
哪怕是附近的富户,虽然平日里瞧不起安乐坊的贱民,但偶尔忍不住馋虫的诱惑,还是会派人到田家老店里买几斤熟食,打一打牙祭。
田小芽可称是安乐坊第一小厨娘。
“办桌酒席,不到一两就够啦!”
小芽在心里偷偷地道,“剩下的钱,就当做伙食添头,每餐给韩大哥加些荤腥。”
少女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乱响,精明无比。
“喵~”
旁边树上,传来一声长长的撒娇。
韩锋心中一动:“最好有一尾鲤鱼。”
“没问题!我和洛水中的船民姐姐相熟。”
原来韩大哥喜欢吃鱼。
田小芽在心中偷偷记下。
说笑之间,三人结伴,向鸡毛店行去。
韩锋处理尸体的小院,是已故老尸匠的住所。
平时如果没有生意,韩锋也不会呆在这阴气甚重的地方。
一路上,拓跋五郎抱着木盆,口若悬河,讲自己怎么忽悠两个西番蛮子。
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低沉震荡的钟鼓之声。
三人面面相觑。
“开市鼓?没这么早吧?”
雒京一百零三坊,南北西三市,本都应晨钟暮鼓,准时开关坊门。
但如今坊制废弛,官绅富户往往破坊为门,自由进出。
坊门开启也就不再敲鼓,何时开门,坊正们估摸着自己决定即可。
只有三市因为收税,还管理颇严,每日定时敲鼓撞钟。
但三市巳正开门,也就是上午十点,此刻还远远不到时候。
正疑惑间,远处跑来一位老者。
“韩锋!小芽!”
小芽连忙上前,搀住老人。
“爷爷别急,小心身体。”
田老头摆了摆手,气喘吁吁地道:
“韩锋,快去,北市街头又要杀人了,衙门指名召你。”
韩锋讶然:“这里是雒京神都,衙门哪天不杀人?大爷你不必慌张,我独自去应付一番也就是了。”
尸匠不过是民间雅称,本质上就是为朝廷处理尸体的奴隶。
帮普通人治丧,不过是韩锋挣外快的手段。
“这次不一样!”
田老头惊惧地道,“这次朝廷要杀的,是监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