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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强取豪夺 “绾绾,安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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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样,宋峥更不好意思。他连忙扶他起身,客气道:

“我知韦兄有大才,不如韦兄今后到我帐下做个主簿?”

韦允安忽地笑了,若他真去做了主簿,该就是他宋峥笑不出来了。

他感念宋峥对绾绾阿澈的照看,感念宋峥对他的大恩。

有时候他也在想,人生来果然渺小,如沧海一粟,被处处裹挟着不得脱身。

譬如他的妻,辛氏玉绾,早年间经历了那些祸乱,死里逃生本就不易。在扬州的那几年,他亲眼目睹绾绾如何从死灰枯木般活了下来。

可后来,世事无常,偏她又遇见了季桓。

那人开始不依不饶,折磨他的绾绾。奈何那人位高权重,旁人在其面前便如同蝼蚁。

他被裹挟进入,落得如今的下场。

绾绾定然比他还痛,可他,正如宋峥说的,护不住绾绾,也护不住阿澈。

他能做的,唯有在一旁看着,默默为妻女祈福,看着她们安好,他此生也无怨无悔了。

“宋兄放心,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她们安好,除此,再别无他求。”

“若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劝你什么了。”宋峥道。

“韦兄保重,等阿澈长大成人,我会带她常过来看你。”

闻言,韦允安登时顿住,瞬间红了眼眶,他忍住眼角的酸涩,强掩着笑。

“不用了,多谢宋兄好意。”

诚如世间所言,没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是一个……

韦允安擡眸看向梁柱,神色怔然,眼眸中蕴着一汪清泪。

离开那处茅屋,宋峥面色依旧难看得紧。

他本意是想救出韦允安,免得绾绾四处被季桓那厮掣肘威胁。可救出韦允安后,他后悔了,他不想再让绾绾见到那个废人。

原本他想杀了韦允安,以绝后患,再将此事嫁祸到季桓身上,令绾绾彻底恨死季桓。那时绾绾无依无靠,天地之大,她只能依靠她青梅竹马的阿兄。

可刚刚对上韦允安清澈又毅然的眸子,他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他也害怕,若将来有朝一日,绾绾得知是他亲手杀了韦允安……

不用想,绾绾定然会与他决裂。

他不敢赌,上次道明心意后,绾绾却说他永远是她的阿兄。

现在他只祈求,韦允安那厮好好活着,生了病就去治,可别等哪天突然人没了,回头绾绾发现,认为是他下了狠手。

越想越气,宋峥一拳打在树上。

下一瞬,他忽地痛得眼泪直流,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打得竟然是一颗老槐树,上面生得都是粗刺……

“天杀的!真是个烫手山芋,老子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气得怒骂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暗卫过来禀报,辛宜来了,他才消停。

……

许是怕颠簸,马车出了县城,行得极慢。辛宜看着怀中的阿澈,有些愣神。

阿澈的眉眼同安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圆润,乌黑发亮,眉毛和头发也旺盛茂密。

倘若安郎还在,会是什么样呢?

他只比她长了一岁,话里话外却像个比她年长几十岁的老古板。回回他在忙旁的事,她从后突然抱住他时,他会板着脸让她别闹。

可哪一回他都没有真的推开她。

“娘亲~”阿澈见她愣神,旋即举起手,在她眼前晃着,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娘亲,你哭了?”阿澈摸着手上的水珠,想去替辛宜拭擦眼泪。

“没有,娘亲没有哭,外面有风沙进了娘亲的眼睛里。阿澈快闭上眼睛睡觉吧,等会被风沙眯了眼就不好了。”

辛宜急擦去眼泪,同时慢慢拍着阿澈的后背。

忽地,周身涌上一股无力,季桓死了又有什么用?她报完了仇,可安郎却回不了来了。

他会温柔的唤她“绾绾”,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只唤她“绾绾”。那次见他的最后一次,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死别。

“绾绾,别哭,你要好好活着。”

“绾绾,忘了我吧。”

“绾绾,照顾好自己。”

“绾绾,别闹。”

“绾绾——”

头脑中回忆交织,耳畔仿佛真的有人在唤她绾绾,痛意和眼泪齐至,辛宜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阿澈,对岑滳道:

“停车,岑滳,快停车!”

“夫人,发生了何事?”岑滳当即勒马,赶忙察看车厢的情况。

“快停车。”

辛宜想也不想,抱着阿澈匆匆忙忙下了马车。

阿澈如今已快三岁,她抱得很是吃力,若有安郎在,他定然会先板着脸让她去做旁的,再从她怀中抱过阿澈。

可她方才,明明听见有人在唤她绾绾,她不知晓,是不是安郎魂兮归来,过来寻她。

“安郎,是你吗?”辛宜绕过身前的野草,渐渐行至了一颗瓷盆粗的大槐树旁。

无人应答。

辛宜不甘心,冥冥之中她真的听见有人在唤她。

“安郎,你回来了吗?”

绕过刺槐,前面只有一户围了竹篱的茅屋小院。房门紧闭,院子里还有一处菜园,种着包了心的大白菜。

辛宜想敲门,可还是犹豫了。

“安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若不是安郎,她将里面的主人吵醒,却又不好。

“韦允安!”

“是不是你,韦允安……”

泪珠一颗颗滴落到脚边,辛宜酸了鼻尖阵阵抽泣。想离开,脚底却像生了根似的,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槐树后,男人瘦弱的身影被槐树尽数挡进。苍白的手骨节分明,死死抓着带刺的树干,殷红的鲜血顺着树干一滴滴下落。

韦允安忍着泪意,闭上眼眸,泪水还是顺着他的瘦削的脸庞漱漱流下。混着殷红的血,一滴滴落在枯叶之上。

“绾绾~”他默声呢喃。

数月未见,绾绾消瘦得紧,衣衫下尽灌着风。他想同绾绾道:冬日里衣衫臃肿些没什么,切不可能为了纤瘦而少穿棉衣。

他想去接过阿澈,阿澈快三岁了,让爹爹抱着她,娘亲也好受些累。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与绾绾,合该像宋峥说的,天人永隔,绾绾才会彻底断了与他的念想。

辛宜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毕竟来都来了。她于此地听到安郎的呼唤,或许是与此处有缘。

刚要敲门,岑滳匆匆过来道:

“夫人,当下天色瞧着不大好,恐怕要落雨,届时道路泥泞,恐不好走。”

“要下雨了吗?”辛宜擦了擦泪珠,紧紧抱着阿澈,愣愣看着那门扉。

“是啊,夫人,顾神医逍遥自在,不喜市井凡俗,他常年住在郊外山林,若落了雨,山上说不定还会泄洪流,届时道路更加难行。”

见她仍在犹豫,岑滳替自己捏了把汗,干脆道:

“属下走时派人和主上说了,夫人约莫再两个时辰就到了。若待会落了雨,晚了时辰,主上见夫人还未至,不知会何等忧心……”

辛宜叹了口气,准备应了他转身离开。

“阿娘,不进去看看吗?”阿澈抱着她的脖颈,好奇得盯着那棵槐树。

辛宜摇了摇头,摸了摸阿澈的额头,跟着岑滳离开了。

直到那日思夜寐的身影远得再也看不清,韦允安的身子坠落在地,靠着刺槐,双手撑着地,看着自己的眼泪一颗颗浸润。

“绾绾,安好。”

……

半路上,果然如岑滳所言,落了场雨。寒风裹挟着冷雨,吹打在人的脸庞上,如同刀割。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夜幕前在半山腰的一处茅舍旁停了下来。

辛宜擡起袖子,帮阿澈遮着雨水,她匆匆擡眼,见顾神医的居所竟然是一处茅舍小院,正房三间并着左右两厢房,竹篱前还簇未谢尽的菊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药童说顾神医外出还未归来,阿兄现在正在西厢房休息。

辛宜进去时候,宋峥正靠在引枕上,手里端着药。见她过来,阿兄眸底闪过笑意,“绾绾怎么来了?”

辛宜知晓他能自己干的事必定亲力亲为,但他重伤在身,身边也每个服侍的人。

辛宜将阿澈放下,顺手接过他喝过的碗,又倒了碗水,让他润润喉。

“阿兄无碍了就好,我想来看看你。”

宋峥被她这般看着,心底像似有火苗在燃烧。他醒来后听岑滳说了,辛宜用那把弩箭射向了季桓的心口,那弩箭被他下了乌孙的凤凰泪,季桓就算没被射中,那也离死期不远了。

再也没有谁能过来阻挡他与绾绾了。

“在丹阳住得还习惯吗?”宋峥看着她,轻声问道。

辛宜点了点头,旋即又同他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照看你,本就是我应做的。父亲去了,辛先生也走了,天地之大,只有你我二人能相依为命啊,绾绾。”

话虽然这么说,可辛宜蓦地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现在只剩你我兄妹二人了,还有阿澈,我们才是世上最亲的亲人。”见阿澈趴在她的腿上,辛宜爱怜得抚上她的额头。

“……”宋峥看着眼前这一幕,隐在被中的手渐渐紧握成拳,他故意未自称阿兄,就是想再试试,他不想只当她的阿兄。

他想成为她的男人。

他终究又是失败了,绾绾还是唤他阿兄,明里暗里地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宋峥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在绾绾那里,韦允安没死几天,她重情重义,或许等个一两年就看开了。

是他太心急了,他该给绾绾一些时间。

“绾绾今后打算如何呢?吴县的那个人,应是死透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从今往后,天大地大,有阿兄在,绾绾你可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辛宜温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未想好,再等等吧,等我想好了,会与阿兄说的。”

“那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岑滳进来道:

“主上,顾神医同他的弟子回来了。”

“绾绾,你来的正好,让顾神医替你把把脉。”

闻言,辛宜唇角的笑着顿时僵在了嘴上。

她好像记起来了,后来那一段时间,那个疯子每日都往死里折腾她,似乎弄进去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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