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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149章 他恨谢衡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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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149章 他恨谢衡玉。

藏瑾本不应该恨谢衡玉的。

如果他只是藏瑾的话。

他们的人生轨迹本该如同参辰日月, 互不相干,毫无交际。

如果他只是藏瑾的话。

其实尚在三连城的时候,藏瑾就听过谢衡玉的大名。

当时他的名字, 已与修仙界那高高在上的剑修世家息息相关,那金尊玉贵的三个字被各种修士或妖族提及,其中不乏或艳羡或嫉恨的情绪。

但藏瑾知道……那与他无关。

他的记忆之初就是一片灰败惨淡的暗色, 三连城的阴雨季如此漫长,阴雨过后便是连天的凄雪——他要在那里活下来, 并不容易。

因此,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人与人的差距为何会如此悬殊。

“谢衡玉”这三个字,对彼时的藏瑾而言, 只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辉煌符号, 绚烂到没有多余的意义……如果他只是藏瑾的话。

只是仇恨, 又是从什么时候滋生的呢?

藏瑾记得那是一个深夜, 一个很宁静的夏夜。

那个夜晚, 距离他被魔族从妖域的悬棺中唤醒,已经有段日子了。

魔族将他送至蟮镇,明面上并没有安排太多人手监视他,可那寄生于欢喜面的魔族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摆脱。他残损的肉身被其以某种隐秘的术法修补,从此便在其掌控之下,稍稍失控, 便又将受到灵肉分离之痛。

藏瑾从小被人掌控,早就受够了这种苦楚。他与池倾本质相似,一切坚韧卑微的求存之举,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自由自在,重见天日。

藏瑾偶尔会想起池倾在毒障漫布的深林中, 同他畅想过的将来。她说他们会在一个富足又安宁的地方定居,那里的百姓能够自给自足,因为足够安稳,便也生着善良而真诚的心,那里或许也会有如他们一样弱小贫苦的孤儿,可他们无需学习欺骗和偷盗,就能够获得一碗热乎乎的粥粮。

池倾说的那些话,藏瑾记得很清楚。那些话在她出口的瞬间形成了画面,而那个画面,甚至比池倾那张明丽而充满希冀的脸蛋更加动人。

藏瑾知道,池倾在花月楼接触过太多花言巧语的家伙,他们说出来的话真假掺半,即便是池倾这样的人也会被迷惑一瞬。

是啊,谁听了能不被迷惑呢?

池倾和他描述过长草连天的妖域草原,期盼过初春浩荡的天湖乍开,那曾经是他们共有的梦想,凭着这样的美梦,他们挨过那么多凄冷苦寒的长夜……

如今,她解脱了吗?她自由了吗?

藏瑾闭起眼,任凭池倾为他描绘的那一幕幕画面逐渐黯淡。

他慢慢感到寒冷,那是一种从心底泛上来的严寒,而与之一同生出的,是一种叫他难以启齿、难以忍受的怨恨。

他想起魔族同他讲述的那些真相……关于池倾真实的身份,关于妖王对她的宠爱,关于她为救他回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却终究落空。

魔族对他讲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是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陈述——至少,以藏瑾的多疑和敏锐,他未能从中找到一丝隐瞒或篡改的痕迹。

他默默地听了进去。最初,在他听到池倾为他以血祭花的瞬间,他竟然感到了心痛……他知道那是一种幻觉,他的心早就不会跳了,只是他对她的爱意还活着,是那残存的爱意令他习惯性地感到心痛。

可是渐渐地,随着魔族的陈述,他开始意识到池倾正在离他远去。

那种远去甚至并非客观,而是他终于极其主观地意识到了,那个在三连城中与他孤独相依的少女已经消失了——且不说他如今无法摆脱魔族的控制去寻她,就算寻到了,又如何呢?

那个会在长夜默默守在他身旁的女孩,那个会安安静静地给他擦拭伤口的女孩,那个会伴着花月楼遥遥的乐声,在窄小的柴房为他跳舞的女孩,早就已经不在了。

哪怕再次与池倾相见,他见到的也只会是妖王金枝玉贵的妹妹,是另一个辉煌而触不可及的符号。

他的池倾呢?他费尽心思救出三连城的池倾呢?

他寻不到她了。

藏瑾是个冷静到冷淡的人,他领悟了魔族的那些陈述,并且很快想明白了这些。他看清了池倾与自己的差距,心中生出遥遥的苦与怨。

这种苦怨没有源头——他能恨谁呢?谁都没错。

恨命吧。

或者,去恨那个试图操控他的,令他难以摆脱的魔族吧。

藏瑾戴上欢喜面,从此融入了蟮镇的魔族之中。

他知道自己与其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或许还是死了更痛快,可是他死过一次,他知道濒死的感受是何等绝望。如今的他,虽然没有心跳,可他还有意识,还能动弹,他的手脚听从他的指挥,他的体内仍有力量能被驱使——是啊,他至少,还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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