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话 “杀殿下者,都该死。”……(2/2)
“拿下他们。”
朱辞秋平静地看着永安侯,朝护卫军道。
可永安侯突然又暴起,将丹书铁券高举在空中,大喊:“我有丹书铁券!可免九族死罪!”
“这便是你纵容太子克扣边响,还能保命的秘宝?”朱辞秋将朱年景的小手交由太傅,自己一步步走向永安侯,眉眼越发凌厉,“老将军,你也曾是边关的将军,应该深知粮草于边关来说,有多么重要。”
“燕京的富贵让你忘记了从前的种种,也忘记了黄沙地下埋葬着的万万同袍。”
她抽走乌玉胜腰间的另一把弯刀,狠狠砍向那张丹书铁券。
碎成两半的丹书铁券被她踩在脚下,她指着永安侯暴怒不断扭曲的脸庞,淡笑一声:“本宫从不信这个。你们的罪,该如何清算便如何清算。”
贵妃扑通一声,猛地跪倒在地上,面上的惊恐再也掩盖不住。
朱承誉盯着碎成两半的丹书铁券,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永安侯私兵,一股恐惧油然而生,双腿不自觉打着颤,他妄想扑到朱辞秋脚边,却被乌玉胜拽着后脖颈往后拖,最后,他趴在地上,被乌玉胜用脚踩着后背。
他哭喊着,挣扎着,“皇姐!皇姐我错了!不要废我!不要废我!”
朱嘉修架住永安侯的胳膊,后者仍旧死命地扑向朱辞秋,狂笑声不断,最终,他狞笑着吐出一句话,妄图将朱辞秋钉死在大雍史书的耻辱柱上。
“女子监国,牝鸡司晨!国将不国!”
朱辞秋手中的弯刀刺向永安侯的胳膊,鲜血溅在金銮殿的地板上,她踏着那摊血,将刀刃抵在永安侯跳动的心口,却始终没有刺下去。
忽然,她收起刀,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宫要留着你,找穆伯鸣。”
永安侯忽然一愣,随即猛地暴起,奋力地想要挣脱朱嘉修牢牢钳住他的双手。
“朱辞秋!”
朱辞秋扔下沾满鲜血的弯刀,转身背对着大殿上的众人,平声道:“将永安侯押入天牢,贵妃囚于冷宫。太子,便如陛下所言,流放三千里,幽禁于青州。至于永安侯府,豢养私兵私铸兵器,念在永安侯多年功勋,特免去死罪,流放岭南,非死不得回。”
“是!”
待一干人等被押下去后,她才又牵着朱年景冰凉的小手站在龙椅前面。
乌玉胜立在大殿门口,护卫们将大臣们赶向大殿中央。太傅将手中的国玺交给朱辞秋,自己缓缓走下台阶,站在文官之列。
顾霜昶捂住受伤的胳膊,率先跪在大殿内,朗声道:“皇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傅跪在顾霜昶身旁,同样呼喊着。
方才手持弩箭的反贼的死状仿若还在眼前,身后的鬼煞仍然满身森气地盯着众人。
他们颤抖着胳膊膝盖,全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千岁。
朱辞秋抱起朱年景,将他放在龙椅上。
“太子年幼,还请太傅悉心教导。另,诸位大人凡有奏者还请皆先呈于本宫。”
一场闹剧结束,已是黄昏。
乌玉胜守在公主府车马前,看见不远处的朱辞秋与顾霜昶一直交谈着,尚未有停歇的迹象,便疾步上前,面具下深棕色的眼眸看着顾霜昶流血的胳膊,语气不善道:“顾大人若要去医治便去找太医,殿下又不会治病救人。”
他旁若无人地拉起朱辞秋的手便往马车处走。朱辞秋脚下未动,淡淡道:“退下。”
乌玉胜愣了下,缓缓松开手。
朱辞秋转身看向顾霜昶,温声道:“方才我已唤了太医到顾府,顾大人早些回去,让太医替你瞧瞧。我已将大人官复原职,诏书明日便到,另外,替我向霜翎问好,说我该日便去找她听曲。”
言罢,她回身走向乌玉胜,侧身躲开乌玉胜的大手,自顾自攥紧马车内。
乌玉胜同她一起坐在车内,他摘
朱辞秋一愣:“你戴着面具,脸上怎会受伤?”
“面具险些掉下来,这才不小心划到了。”乌玉胜娜着屁股靠近她,似有些闷闷不乐道,“殿下如此关心顾霜昶的伤势,为何不关心关心我?”
“……”
朱辞秋累得很了,不想回答这样拈酸吃醋的话。她靠着马车,闭上双眼,却感觉一股熟悉的热气扑面而来,于是她道:“别闹。”
“很累吗,殿下。”
乌玉胜用手指抚摸着她一些冰冷的脸颊,忽然有些疑惑与担忧,“身上怎么如此凉?”
熟悉的人和味道围绕着朱辞秋,她在不知觉间抓住乌玉胜温暖的双手,身体也不自觉地靠着乌玉胜,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间。
“让我靠一靠,乌玉胜。”
乌玉胜愣了下,轻声笑道:“好。”
紧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一睡便睡到了公主府。
而乌玉胜却无论怎么喊都叫不醒朱辞秋,他紧张地将她打横抱起,一脚踢开她的寝殿大门,将采朝和衔暮吓了一大跳。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公主府!来人!”采朝大喊一声,乌玉胜戴着面具,狠戾的眼神从面具下射向采朝,恶劣道:“去找今日入府的那个女人过来!”
衔暮这才看清,这男人怀中抱着的是今日刚回京的公主,她猛地抓住朱辞秋垂在半空中的胳膊,喊道:“殿下!殿下!”
却发现殿去找太医!”
“滚回来!找什么太医!想让殿下死吗!”乌玉胜将朱辞秋轻柔地放在床榻上,转身对衔暮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吗,去找今日入府的女人!快去!”
采朝与衔暮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公主才回京便昏迷不醒,势必会叫有心人拿捏,说不准刺客便会轰然而至。
她们不敢再说着喊太医,却也不敢相信面前的陌生男人,直到乌玉胜喊了一声:“滚出来!”
头顶房顶上的暗卫落在房内,喊道:“大人。”
采朝认识这些日夜守护公主府的暗卫,悬在空中的心忽然落了地,忙道:“奴婢这就去叫人!”
西琳赶到时,朱辞秋浑身冰凉,乌玉胜给她盖了两三床被子都不管用。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乌玉胜,心想:此人跟乌玉胜怎么这么像。
乌玉胜扶着床沿,半跪在地上看着朱辞秋连眉头都拧在一起的苍白面容,“她这是怎么了!”
声音一出,西琳便擡头看了一眼乌玉胜。
果然是他。
但她也没继续多想,只一把掀开被子,赶走乌玉胜,自己坐在床沿替朱辞秋把脉。
越把越震惊,连连看了乌玉胜好几眼。
“身子本就不好,前些日又日夜兼程地赶路,身心疲惫还不肯好好吃药。”西琳将朱辞秋的手缓缓放下,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乌玉胜,组织了下语言,“加之昨夜受了风寒又熬了半宿夜,没怎么睡安稳觉。今天坏了心神,身体撑不下去了才昏睡过去,好好调理几日便没什么大碍。”
西琳站起身,“你……”
乌玉胜却没心思同她话家常,他紧紧握住朱辞秋的手,藏在面具下的面容温柔又心疼,声音却冷冽地对着西琳道:“去给殿下熬药。”
西琳转身便走,却忽然顿住,平静出声:“乌玉胜,若她再如此耗费心力,就真没几年好活了。”
西琳走后,乌玉胜一直愣愣地握着朱辞秋的手,想要替她暖一暖冰冷的手心。
他当然知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甚至还是他。
朱辞秋睁眼时,乌玉胜正靠着床边小憩。
他摘下了奇丑无比的面具,露出平和的睡颜。
倒是好看。
她伸手想要触碰被窗棂外的阳光照到的鼻梁小痣,却发现自己的手叫乌玉胜这厮牢牢紧握着,微微一动,乌玉胜便睁开了双眼。
乌玉胜忽然俯下身紧紧抱住她。
“阿秋,你醒了。”
语气中,好似还带着心疼与愧疚。
朱辞秋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做甚,我不过睡了一觉。”
她推开乌玉胜,坐起身侧头看向窗外,问道:“几时了?”
乌玉胜回:“申时。”
朱辞秋一愣,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朝中还有许多事未定,她还得再去天牢找一趟永安侯。想着想着,她翻身下床,却被乌玉胜拦在床边。
“你先好好休息,不急于一时。”
乌玉胜道。
朱辞秋微微皱眉,“让开。”
“殿下,先好好吃一顿饭,可以吗?”乌玉胜拉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子弯了下来,将头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声音闷闷的,却也刺着她的耳朵。
她突然想到,中秋快到了。
乌玉胜的生辰,也快到了。
“乌玉胜,你在燕京的暗桩有多少。”朱辞秋擡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若都告诉我,我便陪你好好吃饭。”
乌玉胜侧头,在她脖颈间吹了口热气,她觉得有些痒,轻轻推了推他。
却不曾想,乌玉胜越发紧紧搂住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
“莫说暗桩,就算殿下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只要殿下每天都不生气,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朱辞秋推开乌玉胜,走到书案旁,递给他一张白纸。
“写下来。”
乌玉胜很听话,还就真的将燕京埋在各处的暗桩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甚至将皇宫宫门口的他的人都写了下来。
她看着这份名单,轻声开口:“你还真是,诚实。”
九霄楼的鲈鱼烩,她从昨日便想吃了。
于是她对乌玉胜道:“走吧。请少主大人去吃鲈鱼烩。”
乌玉胜怔然,差点没反应过来。
见朱辞秋开门后,才戴上面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朱辞秋看着四年未归的公主府,心中竟没有一丝惆怅,只是见到院子里的采朝与衔暮时,才有了那么一些怀念。
采朝与衔暮眼含热泪,扑到她面前,喊道:“奴婢,参见殿下!”
“殿下!殿下终于回来了!”
“起来吧。”
朱辞秋看了看四周,温声道,“你们将公主府打理得很好,辛苦了。”
采朝和衔暮摇头,满心满眼都是自家殿下。
“我饿了,采朝,去帮我叫九霄楼做鲈鱼烩的厨子来府中做顿全鱼宴。”朱辞秋顿了顿,看了一眼身后的乌玉胜,又看向衔暮,道,“衔暮,派人给这位暗卫统领收拾出一间客房,他近日暂住公主府。”
“是。”
衔暮的视线在乌玉胜身上落了又落,终是满脸疑惑地走开了。
公主府不大,用膳的地方离寝殿不远。
朱辞秋今日心情不错,还能左看看花圃右看看池塘,她指着池塘中的金鱼对乌玉胜道:“我走时,它们好像也在。”
乌玉胜安静地待在她身后,看见她脸上一点被阳光照着的未消散的笑意,就像是数年前,少时的朱辞秋。
忽然,朱辞秋心口突然觉得不适,捂住心口猛地咳嗽起来。
乌玉胜忙拉住她的手,扶住她,焦急关切道:“殿下,怎么了?哪里不适?”
朱辞秋摆了摆手,咽下咳嗽声,“无碍。”
看着她愈发发白的嘴唇,乌玉胜忽然变得落寞不堪。
终究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很快,九霄楼的厨子便到了。
他做了数十道菜,鲈鱼烩摆在朱辞秋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扑面而来。
“这么多,你我也吃不完,不如叫西琳与白兰扬一同来吃吧。”朱辞秋扭头看向自她咳嗽后便心不在焉的乌玉胜。
乌玉胜霎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不行。”
“那你还不动筷?”
乌玉胜这才回过神,取
熟悉的中原菜,朱辞秋想了许久的鲈鱼烩。
可却没有多少胃口吃,她吃了几筷子后,便放下碗,静静盯着桌上的饭菜。
“中秋快到了。”
她忽然开口,“我得好好办一场中秋宴,越大越好。”
“殿下,你答应我的,好好吃饭。”
乌玉胜递给她一碗鱼汤,有些不满地开口。
她顺着那碗鱼汤看向乌玉胜,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乌玉胜,想看中秋灯会吗?”
乌玉胜一愣,只听朱辞秋又道:“从前,我们从未一起逛过灯会。这次,一起去,可好?”
某个呆住的男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便说了一句:“好。”
朱辞秋这才端过那碗鱼汤,慢慢喝完了。
夜里。
窗外狂风大作,瞧着又要下一场大雨。
朱辞秋点着灯,将乌玉胜写的那写暗桩挨个挨个看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紧闭的窗户被风猛地吹开,带着闷热气息的风霎时吹入殿内。
朱辞秋站起身,走至窗户边上。
刚想关上窗户,那双熟悉的大手“啪”的一声按在窗沿,露出那张在黑夜中痴狂的脸。
“半夜三更,你要扮鬼吓人?”
朱辞秋转身,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乌玉胜翻身入内,替她关上了那扇窗户,“殿下殿里灯火通明,我好奇殿下究竟在做什么,竟还不睡觉。”
朱辞秋将写满暗桩名字的白纸放在抽屉中,又上了锁,才道:“你走了我便睡。”
“我要看着殿下睡。”乌玉胜突然吹灭蜡烛,屋内霎时昏暗下来。
屋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得院子里的树木沙沙作响,窗棂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乌玉胜趁着昏暗的光线,猛然拉住朱辞秋冰凉的手腕,轻叹一声:“还是这般凉。”
朱辞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乌玉胜自作主张的打横抱起,将她放在床上。
“殿下啊,你答应我的,要好好睡觉。”
乌玉胜俯身认真又痴迷地看着她,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他用手摩挲着冰凉的手腕,又顺着手腕缓缓上移,停留在她柔软的脸上。
朱辞秋猛地伸手拽住他不安分的手,坐起身不悦地看向他,冷声道:“乌玉胜,你越发放肆了。还不滚回去。”
窗外轰隆一声,骤然下起大雨。
哗啦啦的雨声中,朱辞秋能听见乌玉胜跳动得越发厉害的心跳声,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她在那片飞逝的亮光中,看清了面前人的神情。
似是渴求,又似是期盼。
“外头那般大的雨,那么大的雷声。”乌玉胜单膝跪在床沿上,任由她拉着手腕,将脸越凑越近,在她耳边轻语,“我怕。所以殿下,陪我睡觉吧。”
朱辞秋一愣,不敢相信这是乌玉胜说出口的话。似乎是福至心灵,她视线下移,忽然从乌玉胜松散的衣衫间看见个什么四四方方的东西,乌玉胜还未反应,她便率先伸手抽走。
定睛一看,更加不可置信地看向乌玉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