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赤鹰(2/2)
“听得见。”雁惜冷静答,单泉溪和凌寒在两侧布阵护法,“只是这海面迷雾重重,阻了镜像。”
“涵炀岭也是。”温澜环顾四周,靠落依更近,“雾气浓重,总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呸呸呸,你别胡说。”了凡收拾心情,站到两名女子身侧,“雁雁,我们在这等你!”
“注意安全。”雁惜沉声,收起远讯镜。
“方向已定,约莫两个时辰到。”单泉溪往回走,“鹤袅就交给你了。”
凌寒默声在后,偶然与惊讶的雁惜对视。
“......你要走?”雁惜微顿,“是、想清楚了?”
“未曾。”单泉溪擡头,赤红的光晕自远方来,焰色鲜明的羽翼泛留下绚丽夺目的痕迹。
“但我应该去做一些事情了。”单泉溪以指为哨,引得烈鸟长鸣,盘桓上空。
“赤漾鸟......”雁惜喃喃,“你......”
“涵炀岭一带山谷纵横,水汽丰富,雾缭多发,接到她们后,鹤袅会向东走。我在除梁同等你们。”
男子转身,雁惜稍显急迫,上前两步,“单泉溪。”
他已经走到凌寒身前,略微回头,“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雁惜没再说话。
单泉溪擡起右胳膊,作交掌状,凌寒利落地回握他,两只不同的右手默契紧攥,情分尽在无声处。
“凌将军,待此行圆满,你可愿与我痛痛快快地比一场?”
“早闻梧阙大名,凌寒荣幸之至。”
单泉溪稳拢手掌,“一言为定。”
梧阙背影潇洒,一脚蹬提上天,落到赤漾鸟肩背,朝两人轻轻微笑。片刻后,赤色光芒在天空劈开了笔直的路迹。
“烈鸟赤漾......他竟是赤鹰族后代?”
雁惜点头,“他父亲是赤鹰族少主。只可惜,当年名震天渊的赤鹰不再。”
凌寒沉默许久,“泉溪上神不信妖族......是因为那个传说?”
“赤鹰少主绪斯俞只身入玄泽,单枪衅战蜥族千人,护救发妻,本该是一桩佳事。可蜥族使诈,在夫人身上种下蜴液毒,导致赤鹰万人患疫,死伤无数。前妖主在这件事上看到了机会,想用蜥族向天渊换取利益。事关两界,四圣只顾稳住单琮毕,却没想到绪斯俞杀了个回马枪,几乎灭尽蜥族。而代价,就是他精疲力尽而死。”
雁惜沉落一口气,“死在异界敌土,送回天渊时,只剩两根腿骨。”
凌寒垂眸,眼里淌了哀伤,“单夫人......”
“久病不愈,心结不解。走的时候......”雁惜撇抿嘴角,“单泉溪只有三岁。”
云霭之上,身姿挺拔的梧阙上神久久地凝视远方。
赤漾鸟不时嘶鸣,像在诉说着对这经久不见之人的想念。
“阿漾,你说,我会不会后悔?”
赤漾鸟轻鸣一声,送他一支红羽毛。
“她喜欢你的羽毛,因为它鲜红、鲜活、也昂扬。”单泉溪眉色失落,“雁惜说得对,我可能真的做错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替她做决定。”
“阿漾,我真像个胆小鬼。”
赤漾鸟在云上摇摆,以示反对。
“由我搭线,解决勺驹峪民生之难,削弱天渊司对珏涯的影响。又因为接手人是我,在名义上仍与天渊司有关,不算拂了舅舅的意。这样一来,拒婚一事便没那么难办......很复杂吧。”单泉溪笑容苦涩,“但这就是九重天,这就是我将逐渐面对的一切。”
男子松开右掌,红色羽毛坠向云层,飘往云深不知处。
在这个身份里,单泉溪不能只是单泉溪,还应该是天渊司司主之侄。
或许,他克己藏情这么多年,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不可能。
像他的父亲和母亲。
蜥鹰两族的故事已成传说,后来闻者皆唏嘘。但是世人都不知道,母亲当年入玄泽,不是被拐,而是甘愿。
因为那里有她心爱之人。
赤鹰与天渊司喜结良缘,妖界蜥族起歹念,诱引仙女。这是舅舅告诉他的故事。
知情者早逝。当年的因果如何,他想查、却无从着手。
这般未尽的牵绊和执念绕在他心头,早已化成了思绪的一部分。
昼神的法灵穿过九重天,直抵三山。暖云温柔,天地祥和,明媚的阳光却照不透单泉溪的心房。
邶羽立于珏涯瑶仙峰顶,神色沉重地目睹着赤红色光晕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那个少年上神终究作出了决定。
他心里有庆幸、有感慨、也有遗憾。
作为兄长,若陪在妹妹身边的人、是这个光明磊落的少年,他会放心。
可他不能只是兄长,他的妹妹也不能只是无忧无虑的仙子。
他们身后有珏涯,有万千仙民。
他们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凉风吹彻人心,邶羽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