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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飞飞自小在街面上胡混,没认真读过几年书,长到现在也没务过什么正业,多年的散仔生涯使他具备了一个混混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可由于他时常性的脑筋颟顸和本质上的心肠太软,他离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还很遥远。
但他也没有要一统黑白两道干出一番惊天动地大事业的宏愿。他和曾小鑫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明确地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像他明确地知道自己不爱读书也不会读书一样。
而那天光头一行人之所以会放过他们,完全是看在他是小东北手底下的马仔的份上。
小东北姓谭名文彪,是荔湾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据说他原是东三省恶稔罪盈的在逃命犯,骑着一头西伯利亚野生虎南下流窜,路上人与虎都杀性不改,劈人无数,迫使中央联合地方政/府撒下天罗地网,眼见末路穷途,小东北放虎归山,自己则一个鲤鱼打挺,混进征兵的队伍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去了。
战场上他如鱼得水大开杀戒屡立奇功,差点荣膺司令一职,但他害怕命犯的身份暴露,战后偷偷吹一声呼哨,那原先放生野外的西伯利亚虎又从天而降,驮着他越过边境遁入两广地区了。
他因此结识了贼王“大富豪”,听说去年那起勒索首富十个亿赎金的惊天大劫案有他一半军功,还听说两人正在暗中策划一起新的“大茶饭”...
马飞飞说到这,脸上流露出无限钦佩与叹服的神情。
一点不奇怪,小东北辉煌的履历和传奇的事迹为他树立起了一个伟岸的枭雄形象,那只西伯利亚虎又在枭雄的形象上涂了一层天机般的神秘色彩——听说那只老虎现在还被他养在家中以手足相称呢——在各种故事版本的广泛传播中愈发深入一众马仔们的脑海。
马仔们对他膜拜得可谓五体投地,平时他指东不敢往西,他夹菜不敢转桌,他放个响屁都当做是玉皇大帝的圣旨。
纪禾问:“他真的养了只老虎吗?”
“当然了!”马飞飞坚定不疑地说。
“你见过?”
“我...那老虎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人可当心肝宝贝着呢。反正有人见过。”
“好吧,那他是个子很小吗?”
“屁话,他都快有两个你那么高了。”
“那为什么叫他小东北?”
“曾小鑫为什么叫靓仔南?”
纪禾哑口无言,跟着他又拐入一条艳光迷漫的走廊,各个包厢里传出来的歌唱声如同鬼哭狼嚎,弄得整条走廊就像个火烤的炼狱。
“不过你也别怕。”马飞飞说,“这儿他不常来,平时你也见不着他。我跟阿桂打过招呼了,让你跑包厢,说不定能多拿点小费。”
马飞飞领她到二楼的吧台,里面几个穿西装打领结的侍仔像蜜蜂一样忙碌着,马飞飞叫了声阿桂,又转过来脸嬉笑:“怎么样?哥是不是很靠谱?”
纪禾:“......”
那阿桂是个和马飞飞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左耳别着枚骷髅头的银色耳钉,红得发紫的刘海斜劈下来,挡住了半边颧骨,他双肘撑在吧台上笑嘻嘻地说:“妹妹会弹琴吗?我会说爱哦。”
马飞飞:“......”
纪禾:“......”
马飞飞捣了他一拳:“别起歪主意!这可是我亲妹。”
阿桂龇牙咧嘴:“那我就是你亲妹夫啦,我还吃亏呢。”
“想当我亲妹夫?得看你抗不抗揍。”
马飞飞作势又要捣他几拳,阿桂说:“行啦行啦知道啦,我又不是不懂规矩。来吧妹妹,先给你登记,你穿多大码的衣服?”
纪禾正要说,从旁边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出来一伙人。那伙人前簇后拥,围着一个眼睛暴突喉头肿大的粗脖子男人,越走近纪禾又发现,那男人生着个瘌痢头,头皮青一块白一块的,十分丑陋。
从阿桂骤然噤声的模样和马飞飞肃然起敬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小东北了。
一行人大摇大摆从旁而过,一声声“大哥”起起落落,从看清楚小东北的脸那一刻起,纪禾就断定他的传奇履历不过是个抛浪头的谎言——他看上去至多二十七八岁,怎么可能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还屡立奇功,穿着开裆裤滋着水枪立的吗?
马飞飞目送大哥的背影远去,咂咂嘴说:“是不是很威风?”
纪禾说:“他有甲亢。而且,他也没有两个我那么高。”
马飞飞:“......”
自此,纪禾便成为了这家名为“好时光”的歌舞厅的一名服务员,过上了白天在茶楼跑堂、晚上在歌舞厅跑包厢的艰辛打工生活。
她在拼命赚钱的同时又勒紧了裤腰带省钱。她炒菜不放油,淘米掰着颗粒数,豆腐渣掉地上还要吹吹灰尘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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