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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和冬(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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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和冬(九)

经过这么一介绍, 众人对李溪之的好奇心更加重了起来。

尤其是孙缈和吴长垣,在见到顾牵白眼底那股少见的柔意后更是没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过。

李溪之笑意从容,大方回应着:“各位父老乡亲安好。”

“李姑娘, 要不要随我进屋坐坐?我娘方才做了好些冰点,你们一路舟车劳顿, 正好解解暑气。”孙缈莞尔笑着,很是诚挚地发出邀请。

偏头回望, 一直望向她的顾牵白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微弯的唇角蓦地垂平,似乎有些愕然。

“我去啦,一会儿见。”

李溪之松开了手, 嵌着灿光的黑眸弯弯, 他不自觉低眼笑了笑, 望着她扶着孙缈进屋的背影。

又是想到什么,顾牵白急急地喊了声:“阿之。”

一旁的吴长垣略带疑惑地盯着他, 那眼神并不像是有什么善意。

李溪之回头:“怎么了?”

顾牵白略有些底气不足地嘱咐道:“少吃些冰。”

李溪之:“嗯嗯嗯。”

显t然是没将他的话当回事。

顾牵白无奈微叹一声, 这才注意到吴长垣那道犀利的目光。

顾牵白:“吴兄这是作何?”

吴长垣:“李姑娘不论相貌还是品性都和栾玉姑娘有几分相像,你莫不是将人家当消遣?这我可不答应。”

顾牵白:“?”

虽是觉得他这问题很蠢, 但还是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回他。

“吴兄多虑了,她是我的妻子, 我没有将她当作消遣。”

吴长垣满眼疑色, 打量了好半晌,倏地松下一口气,“那就好。”

顾牵白:“……”

吴长垣见他神色仿若当初那般, 心中顿觉安心不少, 还是一副冷然的模样,随即尴尬笑了笑, 拉着他坐在空出的家人席桌上,欲与他闲聊闲聊。

不过顾牵白根本不想搭理他,还是那臭样子,满心满眼只盯着那屋门。

望眼欲穿着,吴家的门都快被他望透了。

但那吴长垣岂能让他这般坐着,来了即是客,抓着他此刻的反应,开始扯着家长里短的话,一般的顾牵白根本不听,但一提到李溪之,他才有了反应。

就着这个,二人也是难得地聊上了话。

借此,顾牵白还从吴长垣那学到不少有关哄姑娘开心、如何让姑娘多喜欢自己几分等一系列的妙招。

里屋内,李溪之小心翼翼地扶着孙缈坐下,她回头看了一眼,连连摆摆手说:“李姑娘无需这般,我身子骨强健得很,都是长垣非要这样,害得我这几天都快闷出病来了。”

说着便起身去端那桌上摆着的冰点。

“不用扶我哈!”她特意强调着。

李溪之伸在半空的手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等到人将装着冰点的盘子端来后,她才尴尬地缩回手来,乖巧地坐下等她。

孙缈笑意温柔:“李姑娘千万别生分了,把我当成正常人就是了,莫拘着束着,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了。”

李溪之点点头:“好,谢谢。”

孙缈:“尝尝看?”

拿起其中一碗来,李溪之身上就已经消去大半热意。

这些冰点看着就很消暑,每一碗都是不同的水果样式,以碎冰做底料,缀着满满当当的果子。

虽是快到了晚上,但这天气依旧燥得很,李溪之本想意思意思尝几口的,奈何实在太过解暑美味,没一会儿便一碗下了肚。

孙缈笑盈盈地看着她:“好吃吧?”

李溪之满足地点头,凉意遍及全身各处,而后兴冲冲地看着孙缈,余光却时不时落在剩下的几碗冰点上。

“好吃便多吃些,不够我可让娘再去做。”

孙缈将剩下几碗都推向李溪之面前,也没再客气,李溪之也熟知她的性格,便又拿起一碗冰点,只是这次吃得慢了许多。

她还记着顾牵白的叮嘱,不过应该很快就没用了。

见其吃得高兴,孙缈目光逐渐坚定,下一刻便一掌拍了桌,李溪之拿勺的手一抖,撞在瓷碗上发出几声丁铃当啷的声响来,她愣愣地看着孙缈,“怎么了?”

孙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抱歉,我有些激动,就是,哎呀,我就直说了,李姑娘可知夏弃有个姐姐?”

李溪之眨了眨眼:“知道。”

孙缈似是松了半口气:“那你知不知道……”

李溪之顿时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唇角一弯便笑出了声。

“孙姑娘无需担忧,我都知道的,也谢谢你。”

孙缈蓦地松下了剩下半口气,“知道就好,别谢我,我也是姑娘家,哪里不懂他们那些心思,夏弃没有瞒你,说明是爱重你的,我也就放心了。”

李溪之感动地将头低下几分,怕被孙缈瞧见眼底的湿意。

虽然栾玉就是她,但听着这番话,她也是很开心。

“栾玉是个好姑娘,就是命苦了些,夏弃身为她的弟弟,一直与她相依为命着。就是年纪轻轻走得早,人还是在除夕夜走的,光是一想,就知道夏弃有多难过了。”孙缈叹了口气,“我们还是第二日上门来送礼才得知栾玉姑娘去了的消息,夏弃那时的状态、面色,几乎可以说是颓得不成样了,明明前一日碰面的时候还是一个鲜活气的少年,那时一瞧,我都没敢认是他。”

“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场景,我真真是第一次见,要不是长垣上前,都当栾玉只是还在睡着。”

李溪之心中一震:“什么场景?”

孙缈默了一会儿,不忍瞒她,便全给说了出来。

“那时我和长垣前去送礼,听闻栾玉那几日胃口不好,我们便自己做了些开胃的菜食和糕点,上了门,发现那门竟没锁,在外敲了好久,以为是夏弃出门忘记关了,便直接进了门,准备将东西交给栾玉,谁知进了里头,那屋门也是半掩不掩的,像是被风吹开的,进去了一瞧,那屋冷极了,且发现夏弃竟坐倒在床前,盯着那炭盆里积着的满满白灰,但那炭火早冷了。而栾玉就躺在床上,闭着眼,我们只当她是睡着还未醒,可叫了半晌,二人没有一个人回应,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情景,可以说是谁见了都要为之心惊。

当时顾牵白倾颓着身子,眼底的疲惫显而易见,高束的头发虽是微乱,形容却是有些许癫狂。

只见他一只手伸在被褥中,应是在死死握着躺在床上之人的手。

吴长垣见到栾玉那平静苍白的面容后,又见顾牵白这般反应,不用猜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了,孙缈同是,二人半垂下眼,眼神哀戚地看着栾玉。

栾玉的神情很是安详,没有一丝痛苦,她被厚重的被褥紧紧裹着,不露一丝缝隙。那张素净的脸上被擦拭得很干净,只是过于苍白,像是块几近透明的玉般,一碰即碎。

吴长垣放下手中的礼,忍着心底的难过,劝慰着顾牵白。

“斯人已逝,早早安排她下葬吧,也是对她好。”

顾牵白没有反应,要不是那双眼时不时微动着,二人都要以为他也跟着去了。

孙缈心有不忍,拉着吴长垣出了门,而后对他说道:“你在这等等我,我去跟他说几句,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他自己了,也是苦命人,唉。”

吴长垣沉重地点点头,“去吧,我就在此等你。”

复返到屋内,顾牵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孙缈走进了几分,望着栾玉半晌,才开口道:“夏弃,我知你难受,可这样总归不是个法子,你阿姐也不愿见到你这样不是?将她好好葬了,开始新的生活吧,你阿姐之前就跟我一直提到你。”

许是听到最后一句话,顾牵白的神情稍稍松动几分,长睫微颤,他倏地开口道:“提到我。”

他的嗓音干哑极了,像是吞有千斤沙堵住他的喉管,叫他的声音让人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孙缈接着他的话继续道:“提到你,说希望你以后可以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像个大人一样心事重重的,该如何便如何,以后也不要因为她做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来,我和栾玉姑娘一见如故,聊了许多,可从她口中听到最多的便是你和你的名字,她只希望你好好的。”

她叹了口气,“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明白。”

孙缈离开后,顾牵白终于站了起来。

他释然地笑了一声,踉跄起身掀开那将人压得死死的被褥,旋即躺了进去,拥住那具依旧冰冷的身体,手上的力愈发收紧,好像下一刻人便会消失一般。

握着一夜的手,像是怎么捂也捂不暖。

他在想,盖了那么多的厚被褥,烧了那么多的炭,怎么就是暖不起来呢?

后来孙缈他们便收到了栾玉下葬的消息,就埋在河西村的村冢处。

那一日,河西村内所有村民都来了。

自那以后,夏弃便离开了河西村。

不过每逢月末,都能在村冢处和他们之前所居住的地方瞧见他的身影。

如今又见他带回了一个姑娘,皆是为他发自内心的欢喜。

听完这些,李溪之心底一点儿也不好受。

孙缈以为是这些话让她不高兴了,忙道:“李姑娘莫要多想,夏弃与他阿姐多年相依为命,也是重情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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