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遇见(1/2)
第67章 遇见
秋菀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 熟门熟路地向陆途打招呼:“陆途,你好啊。”
已经走到嫣华公主的身旁,仿佛眼眸之中, 只放得下嫣华公主一个人的陆途, 听到秋菀向自己问好,侧眸看了她一眼,冷淡简短地“嗯”了一声, 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清冷自矜。
只是, 面对嫣华公主,他却比之以往, 显得有话说了一些,不再像从前那般闷葫芦,寡言少语了。
只见陆途解下身上的墨狐鹤氅, 为嫣华公主披在肩上, 声线柔和低沉地笑道:“昭昭,你有身孕, 禁不得风的,怎么在这里站着。”
万物枯萎,冬风凛冽的季节,或许真的有些冷,随着陆途若有似无的触碰, 嫣华公主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
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但面上的神色,却满是温眷的笑容, 嫣华公主忽然侧身, 伸手抱住陆途的腰肢, 笑着轻声回答道:“我想着你很快就会回来了, 所以在这里等着你。”
听到嫣华公主这样说,陆途冠玉一般俊逸的面庞上,笑意似是愈深,他低头亲了亲嫣华公主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乌发,回抱住她,笑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辛苦娘子了,咱们这就回去。”
谁料闻言,一直温顺地依偎在陆途的怀里的嫣华公主,却忽然擡起头来,看着面前笑意清浅的陆途,冷不丁地浅浅笑问:“你不跟小秋打个招呼吗?”
听到嫣华公主这样问,陆途方才好似忽然想起来一般,对秋菀拱了拱手,笑意温和:“小秋姑娘。”
看着面前墨发赭衣,乌眸澄明,容貌与从前别无二致,但脸上的笑容,却又真切地,从来都没有在陆途脸上看到过的,面前的陆途,秋菀不禁怔了怔。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秋菀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目光从陆途的面上移开,转而去看一旁的嫣华公主。
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秋菀有些惊喜,有些诧异地问道:“嫣华,你有孩子了?”
听到秋菀这样问,嫣华公主顿了一下,方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笑了一下,只是神色之中,却有迷茫的恍惚一闪而过。
只是,当秋菀想要凝睇去看的时候,嫣华公主却已然将情绪收敛起来,她笑着的模样,仿佛方才的异样,只是秋菀的错觉。
嫣华公主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点点头,只听她回答道:“是啊,前几天刚诊出来的,已经有两个月了。”
秋菀听到嫣华公主这样说,心里不禁很为她与陆途开心,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笑着说道:“嫣华,你现在是两个人,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嫣华公主闻言,看着面前的秋菀,同样地颔首笑道:“嗯,菀菀,你也是。”
两人正言语,一直站在一旁的陆途,却忽然开口,对嫣华公主道:“昭昭,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并未直接答应陆途的话,嫣华公主看了秋菀一眼,秋菀见她望向自己,忙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吧,我还要去送花。”
于是,秋菀便跟嫣华公主与陆途分道扬镳了。
直到嫣华公主与陆途转身离开,秋菀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枯叶已经落尽的梧桐树下,她方才抱起放在石桌上的芍药花,有点疑惑不解地皱了皱眉。
“陆途今天好奇怪哦……”
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想到怀里的花束还没有送到裴德妃娘娘宫里,秋菀一个激灵,赶忙转身走人。
宫道长长的石板路上,她的背影消失在雕栏画栋,富丽堂皇的宫殿拐角,与嫣华公主跟陆途所走的路,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人世间的面,总是见一面,少一面。
可是尽管知道这个道理,谁又能猜得到,每次见面少的那一面,会不会是能再见到彼此的最后一面呢?
……
陆沅猛地转身,似是要阔步离开,只是太后娘娘痛心疾首的声音,却好似铺天盖地落下的网,无孔不入,让他不可能听不到。
“沅儿,别再自欺欺人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带着疲倦的冷意,与一丝无可奈何的痛心,只见她将案前的卷轴拿起来,忽地展开,一字一顿道:“这是昔年楚朝春令宫宴的时候,画圣褚道子为楚朝皇室做的画,底下有印章,有题字,你应该看得出来这幅画是真的,还是哀家闲着无聊糊弄你的。”
望着停住了脚步,却仍旧不曾转过身来,看一看自己手中的卷轴的陆沅,太后娘娘站起身来,走到陆沅的面前,年老的声音因为字字用力而有些凄厉,近乎嘶吼,仿佛恨铁不成钢,失望透顶,却又透着些无情,冷漠。
“褚道子四海为家,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别说是给皇室作画,就是见到他一面,都是要机缘的事。可鲜少有人知道,这位画圣,跟楚朝的大祭司,其实是早年相交,惺惺相惜的知己,他们两个都精通绘画,音律,传闻中那位大祭司如果不是藏拙,为了让他嫡出的太子弟弟继位,于绘画上的造诣,并不在褚道子之下。”
太后娘娘说着,固执地举着手中的卷轴,挡在陆沅的面前。
只见她看着陆沅,切齿地冷声问道:“你看那个虽然才高八斗,最终却放弃了争夺皇位,甘愿困守在偏僻的历州一隅的大祭司,长得像谁?”
不曾停顿一下,太后娘娘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陆沅,语气愈发近乎声讨,继续诘问:“巧了,这位大祭司的名字便叫楚秋,他的侄女,楚朝皇帝与皇后唯一的女儿,不出意外,将来的皇太女,名字便叫楚琬,听到这两个名字,是不是更加觉得耳熟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字字句句落在人心上,仿佛针刺一般,锐利,令人不可避免,难以抑制地疼痛。
陆沅一语未发,垂下眼睫,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宽大的袍袖的遮掩下,他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望着陆沅冠玉一般沉默的面庞,与低垂的,小扇一般的乌色眼睫,太后娘娘在这个孙儿的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更猜不透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想法。
于是,太后娘娘放软了语气,神情悲哀又忿然地说道:“你是储君,是将来大燕的皇帝,祖母犯不着因为一个贱人,与你闹得这么僵,沅儿,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大燕的江山。”
将卷轴放到陆沅的手中,太后娘娘的模样,坦荡得仿佛她别无二心,而只是为了陆沅,为了大燕。
“为了一个原本就不守规矩,应该被拖出去打死,如今看来,又是前朝余孽的低贱丫头,你一定要不顾一切,昏了头吗?”
直直地看着陆沅,太后娘娘步步紧逼,近乎拷问地说道:“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能牢牢攀附着你才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自然是百依百顺,摆出一副下贱的模样来。可是楚朝的那些余孽会善罢甘休吗?如果有朝一日,那个贱丫头被寻了回去,手持巫蛊之术,大燕会发生什么,天下会怎样动荡,沅儿,你想过没有?”
终于不可忍受一般,陆沅的手,由于太过狰狞的力道,将手中的卷轴揉皱,原本可被奉为无价之宝的珍贵画作,瞬间如同废纸一张。
看着擡步将要离开慈宁宫的陆沅,太后娘娘扬声想要阻拦他的离开:“沅儿!”
只是太后娘娘无论再不肯认输,却终究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人,又怎能阻拦得住决意要离开的陆沅。
望着从前端方守礼,温和清隽,如今却变成这般冷漠忤逆的模样的陆沅的背影,太后娘娘悔极了当初,为何要逼迫不情不愿的秋菀去侍奉陆沅,可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买,她只能压着痛意,压着明知此言一出,祖孙之间的隔阂与嫌隙愈深的痛苦,对着陆沅的背影嘶吼,仿佛除了这样,她已经无能为力。
“今日倘若你不肯同意册立太子妃,那么,你跨出慈宁宫一步,哀家埋伏在那处庄子附近的人,会立刻打死那个招致灾祸的贱人!”
“殿下!殿下!”
好似被戳破的泡沫一般,一切场景,都从眼前消失,陆沅擡起头来,被枕着的一只手臂,隐隐有些酸麻。
看着满面忧色的陈德,陆沅眉心微微皱着,却一语未发。
“……”
陈德偷偷地望了一眼陆沅内敛的,沉默的,好似一棵扎根顽固的树,并不能看出什么情绪来的面庞,不禁愈发忧心忡忡。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陈德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做噩梦了?”
从前太子殿下便常常因他话多,而不会理会他有时候无聊的问话,自秋菀姑娘回宫以来,却又不曾再到宣华殿之后,平素便对他少言少语的太子殿下,更是愈加寡言了起来。
所以,陈德问罢这个问题,并不曾抱有希望,陆沅会回答。
只见陆沅闻言,擡手去拿案上的折子的动作似是顿了一下,旋即,陈德看到他摇头,淡声道:“并未。”
陈德听到太子殿下这样说,心中不禁又唉声叹气了一下。
偷偷打量了一眼已经垂下眼眸,继续批阅折子的陆沅,陈德只觉得如今的太子殿下,虽然更显沉静,但消瘦极了的面庞,越发内敛,越发淡漠,与越来越让人看不出情绪来的神色,却令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人,心里都颇有些不是滋味。
宫中人人都说秋菀是被太子殿下厌弃,所以才失了宠爱,但只有常伴陆沅身旁的陈德,方才能在细枝末节之中揣摩出来,秋菀并不曾真的秋扇见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