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2/2)
“以后会跟你商量的。”蒋行舟见他真心要恼,语气便软了七分,“不让你去,是怕罗晗有诈,设若你未曾露面,罗晗一时半会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若你出现在那就不好说了。你明白吗?”
听了这话,阮阳的眼中闪过一丝蒋行舟看不懂的复杂,“我不想一直是那个被你保护的人,蒋行舟。”
说着,他甩开了蒋行舟,才走出去两步,另一只手腕又被抓住了。
“你去哪?”
“我……自己静静。”
阮阳看着蒋行舟那脉络清晰的手背,那只手慢慢松了,阮阳却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好受半分,他呼出一口浊气,踏出了房门。
蒋行舟眉头深锁,阮阳这无名的不悦来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得冲着那瘦削的背影无奈道:“阮阳。”
却见阮阳刚走出去三五步,又扭头折了回来,表情也有些别扭,“算了,不静了,我还得保护你。这么一想,我也不是总被你保护的那一个。”
“这重要吗?”
“重要。”阮阳想了很久,却想不明白为什么重要。
如果只是同党相谋,双方各取所长便是,可他和蒋行舟的关系又不止于此……是朋友,比朋友又更亲密些,但朋友之上,又是什么呢?
蒋行舟蓦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事。
在外人眼中,阮阳无非是两种面孔,一是冷漠,二是刻薄,但他在蒋行舟面前却从不设防,柔软地像刚晒好的棉絮,只要轻轻一揉,棉籽就裸丨露而出。
他知道阮阳是在意什么,心念一动,牵着阮阳在桌边坐下,又把玉佩摆在阮阳面前。
“做什么?”阮阳不解。
蒋行舟笑了笑:“既然如此,跟你商量商量。”
想起刚才一番无理取闹,阮阳的表情更不自然了,“商量什么?”
蒋行舟像没看见似的,说:“罗晗想要借走这枚玉佩,你说,给是不给?”
阮阳想也不想:“不给。”
“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
“就是不想给?”蒋行舟失笑,“我怎么教你的?”
阮阳有样学样,自问自答起来:“这玉佩是什么?是吕星的遗物。罗晗为什么想要玉佩?因为这玉佩对他有用。有什么用?”
推到这里,阮阳停了,看向蒋行舟的眼神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
蒋行舟用指尖一下下点在那玉佩上,慢慢地道:“那便不妨借给他,一、探、究、竟。”
“但若是他用完了之后不想还了怎么办?”
“无妨,他又打不过你。”
阮阳看向蒋行舟,“你觉得我很强吗?”
“不好说,”蒋行舟也顺势看了回去,道,“不如说,我觉得你世间无双。”
他说话时不偏不倚地看着阮阳的双眸,尾音极其好听,像隐在春夜云端的洞箫。阮阳听到“世间无双”四字,面上一红,呼吸也乱了一拍。
蒋行舟把玉佩交给阮阳,让他保管好,至于要不要交给罗晗,则由他定夺,“他还说他有话同你讲,我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虽说不要往来比较好,但他这人看着耿直,若非为有心之人利用,应当没什么危险。”
阮阳问他:“你觉得我要去吗?”
“我不说。”蒋行舟含笑。
“你说好要帮我的。”阮阳伏在桌边,擡头望来。
“不是不帮你,我可以帮你擦屁股。”
这话本来是说事情不妙后他可以替阮阳收拾烂摊子,但话说出口怎么听都怎么不对味,好像如此粗鄙之言不该从他蒋行舟的口中说出。
说到那两个字,蒋行舟目光不由自主下移而去——只见阮阳端正坐着,精瘦的腰身藏在了宽大的衣袍之下,唯独趴下的时候,又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脊骨轮廓,再往下看去……便是那两个字了。
他一时口干舌燥,眼神也疾疾转开。
近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棉被换成了单被,晚上睡觉时阮阳与他肌肤相贴,他犹记得不小心碰到时指尖的触感,手掌便骤然一握。
越是想下去,蒋行舟越是意乱,甚至难再直视阮阳一眼。
好在阮阳耽于思索要不要去,并没有注意到蒋行舟轻轻将椅子挪后了几分。
蒋行舟提杯一抿,满目深色皆敛于茶水之中。
灯花噼啪响了两下,阮阳终于开口:“我觉得我还是要去的,一为玉佩,二,我也想知道他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蒋行舟没看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言简意赅道:“别去大营,你定地点,约他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