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一)(1/2)
前尘(一)
那人面目惊悚,梗着脖子急道:“有、有钱不赚是王八,半两银子租给你得了!”
“好,一言为定。”王银蛾浅笑一下,正要把匕首收进袖中。
这时身后忽传来一声亲切的问候:“王姑娘!”
扭头一瞧,原来是琴情从一辆马车里探出头来向她招呼。
“王姑娘,你这是要出远门?”
她点点头:“我去梁都一趟。”
马车内又响起另一道男声,清冽温润:“此去山路重重,如今正是妖魔山匪横行之际,孤身一人恐有不妥。”
未待她言,马车内再度响起一个威严的女声:“王姑娘若不嫌小,我等送汝一程。”
王银蛾心中惊疑不定,忙喜着俯身道谢。
及至登上马车,面上怯怯,寻了处角落坐下,观察车内贴着素纸的四壁构建出一方狭小的空间,方在外面探视以为逼仄异常,等进了车内只觉其空间宽阔敞亮。这就是异人之术吗?
王银蛾不禁偷瞄侧身的凤目女子,眉目微合,威严不可直视。一转眸又对上梁月庭投来的眼神,两人皆怔了怔,又迅速撤开眼神。
琴情笑道:“王姑娘不必如此拘谨,在坐都是熟人罢。”
闻言,王银蛾笑而颔首,本欲询问他们是否打算今日离开卷烟城,可是又碍于自己这外人身份不好多舌,以免惹人心生厌恶。
几人心中皆有所思,唯独琴情年少无知,对王银蛾道:“王姑娘,你独身去梁都作何?”
王银蛾指了指礼品:“去拜访恩人罢。方才言拜访亲戚,实在是为免得他人多嚼舌根的无奈之举。”
“原来如此。”
银蛾觉此机会甚妙,佯作不知地问:“你们可是要去梁都?”
“何以见得?”这话却是梁月庭说的。
王银蛾轻瞟他一眼,道:“那不然就是你们好心送我一程呢?”
话音刚落,剩下的三人却是都笑了笑。
风凌霜本来板着脸,这会儿寒色消融道:“你猜的不错!我等与你顺路呢,不过是经过梁都!”
琴情闻言扫他师姐一眼,并不出声。
“哦。”王银蛾知会一声,也不再多言。
车轮粼粼,车内的人昏昏欲睡,当然这指的只有王银蛾一人罢。
正当马车经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时,颠簸震感将她混沉的脑袋惊醒。她先是一阵迷茫,随后神思稍微清醒,道:“这是到哪儿了?”
“在望翠山下。方才师姐算得一卦,原来的那条山路发生崩塌,不可前行,故叫车夫换了一条路。”
王银蛾掏出帕子擦擦脸,不好意思道:“我睡着了?”
三人先神色淡然微笑,随即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个脸色遽变,握紧佩剑。
梁月庭转头看向她,道:“前方有大妖出没!慕光,你多加小心——”
然而,王银蛾还未答应,忽闻见一阵奇异的香甜气味,脑子一空再也听不见他人的声音了。
“你醒了?”
朦胧中,有个声音如此说道。语气平淡,无喜无悲。
王银蛾醒来,脑子里一片空寂,像是水面飘荡多年的浮萍终于落了地扎根。
她望着头顶米黄色半旧的蚊帐,淡淡的皂角香气钻入鼻孔,争先恐后地充盈着她干瘪的身体。
吱呀——
门开了,一个妇人撩起蚊帐,紧接着一只粗糙的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
“银蛾子,你醒了!怎么不唤娘亲过来?咦,怎么还呆呆地盯着娘亲看,难道不认识娘亲了——”说到后来,妇人的语气由欣喜转变成恐慌。
她想了想,张口喊道:“娘亲。”
妇人如释重负。
王银蛾的心竟也跟着一松,那她是这家人的女儿,叫作银蛾么?她看这妇人年轻秀美,宛若春晓之花,竟觉得有几分面熟。
现实,车外是石子路,一具糜艳的血肉之躯伏在血滩里,头颅中间插着一柄长剑。
而车内正传出几个交谈的声音。
“织梦蜘蛛已死,她为何还没醒来?”
一个冷冰冰又威严的声音说道:“执念太深。”
另一个清冽的声音道:“我要去带她出来。”
“你要进入以她的前尘往事构建的梦中,破除她的执念,方可将她引回来,可是你在她的梦里只能是草木砖瓦,她看不见你的真身。”风凌霜直视他,声音有几分咄咄逼人,“这样的你要怎样将她引回来?”
“风师姐,不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梁月庭坐正身体,定定看着风凌霜。
终于,风凌霜妥协了:“只有三天。”
香烛点燃后,青烟弥漫在车内,梁月庭缓缓躺下闭上眼。耳中是师姐的嘱咐:“记住不要做傻事。我和师弟会替你护法。”
一种沉坠感席卷而来。
睁眼,他闻见了一股草木清新的味道。
视野中,低矮交错的民居并排缀成长链,像是青石板路镶嵌的边儿,路两旁的狭缝里生着杂草,一丛又一丛,还有的开出了小花。
梁月庭心念一动,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块砖头,不知道被安在哪条街哪面墙。
他沉默地闭上眼。
风吹日晒,雨雪霏霏,年头岁月不知多久。
某一日,他耳中听到一些轻快的脚步声自街尽头走来。
梁月庭百无聊奈,又以为是一场失落的等待。
“阿墨,银蛾……听说城外的小溪里有螃蟹,这会儿螃蟹可肥了。要不我们放学后去捉螃蟹吧。”
一个柔亮的女声犹豫道:“不可,夫子留的习题还未做完,明日要交呢。”
“不是吧。银蛾,你该不会是害怕螃蟹的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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