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楔子
那年冬至,雪下得很大。
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这样大的雪。
不知怎的,我忽然心血来潮,顾不得朔风的寒冷,倚着门框随意遥望。
目光穿越长街,远处的亭台楼阁小桥石阶,全都染上了一抹素白。
如同放回池中的鱼,我撒欢地跑到雪地上。
四周寂静如斯,入耳的只有踏雪的声音,就像是踩在面粉上,咯吱咯吱的。
我颇为淘气,摇晃着树枝,在层层的积雪砸下来之前又赶紧跑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略显无聊且十分幼稚的游戏,乐此不疲。
身后,阿姐立在屋檐下,淡然地看着。
她嫌冷,对这雪也没什么兴趣,又或者说,她性子清冷,对什么都提不起半分兴趣。
曾经我兴冲冲将自己亲手雕的小木鸟送给她,她却只瞟了一眼,就故作深沉地称这是“幼稚的小孩儿玩意,一点也不稀罕”。
唉,这人不过仅仅早从娘胎里出来片刻,却仿佛历经沧桑一般,常用大人的口吻对我说教。
自然,我得承认,有些东西我比不上她。
比如……围棋。
与阿姐对弈,我几乎没赢过。
这相当奇怪,明明都是娘亲一起手把手教的,我与阿姐的风格却千差万别。
对弈时,她没有一点温情,常常将我杀个片甲不留。
唯有一次,我中盘屠龙,她必输无疑,要么投子认输,要么挣扎着撑到最后点目清算。
可她既不投子,也不落子,就一直拖着,仿佛一尊菩萨端坐着,后来索性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我急不可耐,数次催促她赶快落子,她却仍旧气定神闲不慌不忙,顶多在蹙眉之后,夹起一枚棋子,却迟迟未放下,最后又收进了棋笥里。
她是决计不肯认输的。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我着实受不了,跑出房门。
自此,我再也没有和阿姐对弈过。
这么无赖的人,怕了怕了……
大雪连绵不绝,下了整整七日。
七日之后,爹爹回来了,还带着一队人。
大雪被踩得沙沙作响,淹没了狂乱的马蹄声。
这次旅途十分漫长,三个多月里,我们未有只言片语的书信沟通。
他脸上全无长途跋涉的疲累,显得比往日要高兴许多。
除了意气风发,我想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
他给我和阿姐都带了礼物,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很多时候,我对他带的小礼物其实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既然阿姐有,我也必须要有,还必须是一模一样的,毫厘不差,缺一不可。
这是同胞姊妹的幸运,亦是不幸。
爹爹掌心打开的一瞬间,我便被吸引了。
两枚精致小巧的扇形玉坠,异常的红,里面像是鲜血在涌动。
我小心翼翼伸出手探了过去。
冰凉,细腻,光滑。
爹爹笑了笑,弯腰将玉坠戴到我的颈间。
玉坠垂在毛茸茸的貂皮大氅前,似乎在散发夺目耀眼的红色光芒。
我炫耀着,在一众大人面前不停转圈圈,靴子将积雪踩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随后,不出意外的,我绊倒了,一屁股坐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嗯,一点也不疼。
爹爹嘴上责备我太过不小心,却赶紧过来蹲下身准备将我抱起。
忽然,我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血腥味迎面而来,充斥着鼻尖。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手,触到了他左手的盒子——气味散发的根源。
难道是别的礼物?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难闻的味道?
我心里的疑惑无人解答。
盒子落下,重重地砸在雪地上,将自己给埋了进去。
爹爹疯了一般弯腰去捡,不顾其他人的诧异。
我也被他丢在一边,索性重新坐在了雪地里。
盒子雕着复杂精密的花纹,一些红黑色的东西在缝隙上凝结着,与地上白色的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
“这是给你娘亲的礼物,她一定会很欢喜。”
爹爹说道,语气严肃,并不像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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