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旧事（一）（1/2）

兰亭旧事（一）

慕绯看了一眼青绿色的茶，嗅出了熟悉的味道，仍旧是太白银毫，却没有吃茶的打算。

她总感觉，师姐与之前变化太多，十分陌生。

江芜微微蹙眉，“怎么？师妹你可是在担忧什么？如今连师姐也放心不过？”

慕绯随口敷衍，“师姐误会了，我只是……突然牵挂师父，因而如鲠在喉食不知味。”

提起“师父”二字，江芜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不再从容，反而有些愠色，“今日你我久别重逢，便不提旁人了罢。”

二人师出同门，但江芜对一目大师却没多少感情，甚至不乐意提起。

慕绯显然还想说什么，凌水月却上前搭上她的肩膀，不动声色走到桌边，盯着上面的棋盘，“这局棋，黑子开盘布局精妙，杀伐决断来势汹汹，相比之下白子退避三舍，被步步紧逼，不过……”

“不过什么？”江芜问道。

“不过，白子以守为攻暗度陈仓，想必最后是白子赢了。”凌水月夹着一枚白子，放到棋盘上的一个纵横交错处，瞬间两方局势更加复杂多变，本来处于下风的白子竟活了一大片，起死回生。

江芜也有些吃惊，“这是我与师妹曾经对弈过的棋局，当时师妹白棋执先手，胜我半子。”

凌水月笑道，“哦，只胜半子？看来她当初手下留情了。”

这言外之意便是，你技不如人，师妹若不手下留情，你输的就不是半子了，所以别再自取其辱了。

江芜:“……”

此话一出，慕绯也有些震惊，师姐豪情万丈心比天高，怎么能受甘心受其侮辱？

出乎意料地，江芜听后却不愠不恼，微微笑道，“胜多胜少，也不过陈年旧事。师妹，许久未见，不知如今棋艺如何？”

她说着，一摆手，错落的黑白棋子瞬间分成两堆，她用手指夹着一一拾回，棋子之间的撞击声悦耳清脆。

在她手里，一颗颗黑白棋子也不再普通，仿佛是珠玉一般的奇珍。

分别多年，两人默契仍在。慕绯帮她拾回棋子，开始对弈。

新的开局，江芜面上谦虚，示意师妹先手，自己执黑后行。

黑棋气势不减，以攻为守，形势大好。

凌水月打了个哈欠，无聊，却扯了把椅子坐在一旁，做起了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二人步步为营，半个时辰转眼过去。

下到二百六十六手，黑子逐渐诱敌深入，一大片白棋被困死。

晶莹的棋子上，映出了江芜的笑容。

慕绯眉头紧锁，暗想破解之法。

思索到最后，手中的白棋最终也没有落下，而是从木盒中拿出数枚准备扔到棋盘上，要弃子而降。

她摇摇头，苦笑道，“是我输了。”看来师姐棋艺又精进不少，自愧不如啊。

几年过去，你一点也没变。江芜喝了口太白银针，面上虽不露声色，心里却十分欢喜。

以前是难分伯仲，如今终于是自己更胜一筹了！

师妹还是如此单纯，只守不攻，试图兼顾所有。不愿为大局舍弃一子，最终落得满盘皆输。

“或许，胜负尚未分晓。”凌水月看得心累，接过慕绯手中的白子。

江芜皱眉不悦，“你试图扭转乾坤？”

凌水月道，“我连天命都不信，会信这棋局无法更改？”

江芜回道，“天命难违。”

“无能者才会怨天尤人。”凌水月说这话时头也没擡，开始思索着白子的局势来，不多时，竟还真找到了扭转局势的关键。

她一子翻盘，将白棋起死回生。

这棋局……江芜难以置信，死死盯着棋盘，眯着眼睛，将不知落在何处的棋子在指尖不断搓揉，惊讶擡眼道，“你到底是谁？”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凌水月，水月，镜花水月。

江芜闭着眼睛思索一会儿，颇不甘心，继续与她过招。

二人针锋相对，又在棋盘上落了数十子，局势风云变化，却更加不明朗，输赢难料。

江芜将棋子随意丢在棋盘上，饶有趣味地盯着凌水月的脸，似乎要将她看穿一样，“凌——水——月？凌姑娘的名讳，我怎么从未有所耳闻？”

凌水月手中的白子已不必再落下了。

其实，黑子后来的每一步尽在她预料之中。她已知晓结局如何，索性给这人留些颜面，允许弃子而降。

“在江湖上，我资质一般容貌平平，江芜姑娘没听说过也不足为奇。”这话说得还挺谦虚。

江芜听了掩面而笑，“呵，凌姑娘真会说笑。”

你花容绝色倾城无双，这样的容貌若是平平无奇，那江湖众人就是奇丑无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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