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2/2）

两人正在疑惑，黑汉子也骂骂咧咧冲了出来，抹了脸上的血，手中的匕首作势就要刺过来。

慕绯身子轻轻一侧躲了过去，黑汉子却用力太猛趴下了木板上，手里的刀荡了出去。

慕绯擡起脚便踏上了他的背，眼中发狠，“怎么，还来么！”

瑶娘小莲二人一看，知这姑娘是江湖人，武功不让须眉。

不过心里又怕又喜，连大气也不敢出。

黑汉子趴在地上却又不死心，“你可知我是谁？”

自己惹得帮派够多了，不怕这一两个。

慕绯心里发笑，脚上又使了几分力气，“呵，你谁？”

“我可是天海帮的，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我们的兄弟。此处也有，马上就会赶过来，要你小命。”见慕绯许久不搭话，黑汉子又接到，“怎的，怕了？”

沈清卓慕绯都不放眼里，何况是天海帮的小喽啰，再者，眼前人是不是天海帮的还不一定呢！

“那不知是他们的脚快，还是我的手快！”

说罢，慕绯竟然擡手运功，眼中满是狠辣绝情。

那人感觉不对，擡头看时，睚眦欲裂，连求饶的话语都吞吞吐吐，“姑娘！大侠，大侠饶命！小人瞎了这一双狗眼，冲撞了姑娘，大侠……”

慕绯手上功力未减，“方才的气势的哪去了？晚了晚了。”

说着便要一掌拍下去。

“姑娘停手！”见状，瑶娘突然大喊一声。

慕绯收了力道，擡头看着瑶娘。

瑶娘赶紧跪下，拼命摇着头，“姑娘，姑娘，还得手下留情。此人若在此处出事，您可以一走了之，我可真没法交待。”

慕绯思索了一下，准备擡脚放了这人，却又看到黑汉子眼中惊喜神色，就故意冷笑恐吓说，“不妨事不妨事。我下手十分干净利落。此时月黑风高，大家都在寻欢作乐，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处。再者，我将他这身体部位分别沉入这洛水中不同地方，谁也发现不了。”

黑汉子:“……”听这美艳之人口吐这般狠辣话语，一阵胆战心惊，吓个半死，丢了三魂丧了七魄。

瑶娘却是笑了，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姑娘说笑了。”

慕绯收回了脚。

黑汉子不敢相信，没料到这人真会放过自己，竟然连本能的逃跑都忘记了。

忙直起身，却只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的像一截儿枯木头。

“怎么，还不走？”慕绯催促道。

黑汉子不疑有他，却也不敢动，直愣愣地盯着她。

慕绯冷冷一笑，与他对视，“正好。我叫慕绯，是江湖人，你擡起头来，仔细记住我这张脸，日后寻仇，只管来找我，与她二人无干。”

黑汉子多看了两眼，不觉又被迷了心神，可惜有贼心没贼胆，慌忙低了头。

“走吧。”

得了允诺，黑汉子赶紧拍拍屁股跳上了河岸，灰溜溜的走了。

慕绯将身上衣衫取下给了瑶娘，也跟着踏上了河岸，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望着二人，“干这行总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小莲还这么小……”

瑶娘抱着小莲，摸摸她的头，叹息一声，“唉，姑娘不知其中难处。”

朱唇千人尝，玉臂万人枕，上了这花船，日后还怎么寻到普通人家？

就算寻到了，此人也未必值得托付。因为这来此处消遣的，哪个不是家里有妻妾的男人？

其实，谁都知晓干这行不好，名声不好，身体不好，倘若并非出生在穷苦人家，被逼迫谁会这些做呢？

此处是个渡口，算是洛水是比较繁华的地段，渐渐做起了生意。瑶娘这些人比不得秦楼楚馆的姑娘，是最低等的船:妓。

花船里，很多人都是小时候被人贩子买过来，依据资质培养些本事，指望长大的时候嫁给富商做小妾。

倘若这孩子货色不错又有富商看上，人贩子便可以赚一千多两，够贫苦人家过四五十年的。

可若孩子像小莲一样，货色不行又没人看上，便只能去秦楼楚馆，或者水边的花船，接客度日。

等到年老色衰没人看得上时便病死累死，死后也不过草席一卷，扔到附近山上喂野狼。

慕绯环顾四周，灯火通明花船林立，也不知多少文人雅客沉浸其中，又岂是自己能够解救的？况且如今的自己，已经很难独善其身。

“是我唐突了。”她摸遍了全身，却连一个刮痧的铜板也没寻到，尴尬缩回了手，只得拱手道，“救命之恩，来日定当厚报。”

她头上带着珠钗，不过送人珠钗有定情的特殊含义，而且不能直接买东西，还是去换作银两为好。

她刚走了几步，却被叫住了。

小莲气喘吁吁赶上来，怀中抱着一双布鞋子，“姐姐，天气冷秋意凉，光脚走路要生病的。”

慕绯冲她一笑，摸摸她的头，“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小莲忽然露出难过的神色，又低着头，轻声呜咽，“慕姐姐你可是嫌弃？”

“哪里的话？我怎会嫌弃？”慕绯吃惊得看着她，又耐着性子解释。

这一双绣鞋也值不少钱，自己吃她们的用她们的，身上连一两银子也没有，已是叨扰。

小莲将绣鞋塞到她手里，嘿嘿笑着，“那等姐姐将来有银子了，就回来报答我俩。”

她说着却又转念一想，摇摇头，“不，还是别来了，此处不好，不干净，我们不用你报答了。”

听闻此言，联想到此处女子的命运，慕绯心头难掩酸涩，摸摸她的头，伸手将其揽在怀里，“莫要妄自菲薄……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小莲恋恋不舍放开，眼中含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