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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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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地方志,立志之初,就是希冀储以千年万年,以明后世。不似文人笔记,书斋信谈,泛泛而谈,地方志上的文字,对于不重要的事件,是吝啬笔墨的。紫薇郎只是一种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花卉,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写进地方志之中吗?”

一侧的和昌讷讷道:“可是,这个词,确然是多次出现在了近十年的地方志中。我们九人都亲眼见到,亲笔抄录的。”

“这就是症结所在。综合以上种种不合常理之处,我忽然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揣测。有没有可能,你们的记忆没有出错,让大家陷入僵局的反而是‘此对则彼错’的预想?那如果这个推想为真,短短十年间,几十页地方志上,紫‘薇’郎和紫‘微’郎同时出现,形貌不一,功效不一为真,恐怕只有一个解释——这世上,从头至尾,便存在两种紫微(薇)郎,一种俯拾即是,掺有草毒;一种来历不明,却可治病救人。”

“不对啊——”卢学远托腮思索,“若照此论断推之,容安他们所见所忆皆为真,那世上应有四类紫微(薇)郎,其中,紫薇郎有紫黄两色,紫微郎亦有紫黄两色。”

“不,不是四类,就是两类。”杜容安忽然斩钉截铁道。

“何解?”卢学远不明。

“这很好地解释了,星夜喊我们来抄经的理由。也解释了大学究终审后的文材,为何会错漏满篇。”

一个答案,在长乐心头呼之欲出,她看着杜容安,年轻的少年郎,没有他父亲的精于算计,坚毅地扛住读书士子的不屈风骨,一字一顿说出了可以掀起惊天巨浪的一番话,亦同长乐的猜测,分毫不差。

他说:“这本地方志被篡改了。原先兰大人终审的方志,已焚毁于离奇大火之中,而我们抄录完,待要重新发往房州的地方志,已然被人为改去了重要信息。这紫微(薇)郎,不是一物,却有人希望后世之人将其视作一物,图的什么?必是其功效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杜容安转向卢学远,忽问:“你是不是想问,即便被修改了,为什么呈现出来的文字,依旧有正有误?”

卢学远点头,“正是。既然想掩埋秘密,就该做个彻底。”

“不是不想,而是时间和能力有限。”杜容安缓缓道:“纂改之人显然不是原书编订者,对原始材料文字熟稔度不够,若加上匆匆改就,在浩浩十年文字里,难免出现了前后颠倒和错漏的现象。”

“所以,是谁,纂改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卢学远问出了终极问题。

“房州,房州,那可是当今圣上潜邸所在之地啊。”一少年心直口快道。

回应他的是无涯的沉默。

有好事少年跳出来说。“杜容安,平日你自诩清高,目无下尘,如今,你该出来给大家伙一个交待吧,大家之所以会熬油般星夜抄录,以至被困围城,还不全赖你那好父亲杜尚书的托请。现在这批书,事涉极大的隐秘,其后杀机四伏。你,这个弘文馆中,先生最盛赞的学生,是不是该拿出点首徒的担当?做些父债子偿的弥补。”

“潘恢为!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这些全然是猜测,你迫不及待往容安身上泼什么脏水。”卢学远呵斥:“若不是容安尽力和黄门周旋,我们第一天就死在了乱刀之下了,哪还由得你在这儿胡吣!”

“一码归一码。”潘恢为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他救我们,是为了自救。大家谁不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这不能抵消他们父子把我们牵扯进滔天大祸……”

“你放心。”杜容安忽然道:“重录地方志的源头,既然同家父密不可分,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尽我之力,保所有事涉之人的平安。对比,我愿意以我一生文名起誓。若有违背,让我遭万民唾骂而死。”

卢学远焦急道:“容安,你何必发这么重的誓。”

“但是,”杜容安继续道:“权责相当,你们既亲眼目睹了此事,则对追查真相,亦是责无旁贷。若睹他人之罹难,而视若无睹,心不留痕,绝非孔孟先圣之徒之行,着实不忠不义,让家族蒙羞之举,你说,是也不是?”

众学子哗然。

被架到了火上的潘恢为,嘟嘟囔囔半天,终究说不出“不可”。

“很好,大家不愧为同窗,忠义为国的本心自当是矢志不渝的。”杜容安心满意足称赞。

长乐有些担心,少年心性,木秀于林,即便家世学业不俗,到底打眼。况且,事涉“紫微郎”,同归云扶的暴毙,同宇文汲反常的暴怒,有着丝丝缕缕的牵绊,义不容辞应是她,没必要把这群少年郎扯进来。

她清了清嗓子,缓声道:“那个,杜家郎君,这些都是后话,眼下保全自个儿,安然无恙出去最重要。”

“不。”没想到杜容安想也没想就拒绝。“在座之人泰半参与了抄录,错漏怀疑之处当庭对之,即能验出真假,去何处寻这绝佳的机会?再者,人的记忆有限,过了这次极缘,怕真的将真相投入茫茫沧海了。”

兵荒马乱之际,杜容安,心悬的,是一个毫无瓜葛之人,被掩藏的真相。

长乐衷心钦佩。

杜容安慢慢踱步至和昌面前,面容坚毅。“淳于兄,你家世代行医,你所见所识所学,相信连宫中的御医都赞服,恳请你告诉我,这紫微郎,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或者,更直白点说,紫微郎,有何见不得人之处。”

原来,这位被唤作和昌的少年,全名为淳于和昌。

他蹙眉,谨慎道:“黄花,红蕊,可治哮喘,我不知是不是紫微郎,但我确然在家中所藏的一本陈年医典中见到过一味草药,功效形貌皆一样。”

“什么?”卢学远关切问。

“夺命姬。”

这名字,耸人听闻。

“毒药?”卢学远又问。

“无毒,于人可治哮喘,于树,可驱虫害。”淳于和昌淡淡道。“至于书上为什么叫夺命姬,我猜,正是因为驱虫害效果奇佳的缘故吧。”

杜容安和卢学远面面相觑,进入了死胡同。

“等等,你说,此物,叫夺命姬?”一个惯来沉默的少年弱弱问道。

潘恢为不无嘲弄,“怎么,你也想来卖弄一番?人家是世代行医,方得杜大公子看重。你算的了什么,你不过是淳于家的伴读之子,也来这里耀武扬威?”

“你也只剩家世可以卖弄了。”杜容安寒声道。伸手拍了拍文弱少年的肩膀,温言安慰:“不必理睬,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是,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怀疑。夺命姬,据说,夺命姬生长之树,驱万虫百害不生,木材韧脆,虽不是制作家具房舍得好木材,但因根茎遒劲缠绕,入地极深,抓地极牢,是固土防洪的绝佳树木。但是,夺命姬,只生长于祁境。”

“可见是扯谎。既仅生于祁地,房州如何有之?何况承祁两国世代交恶,你如何得知仅生于祁地。”潘恢为奚落道。

“不,我没有说谎。”少年忽然硬气道:“姑母曾随南真师太游历天下,救死扶伤,是她回来后亲口告知于我。南真师太和姑母是我生平最敬重之人,我断不会拿她们开玩笑。”

长乐眨眨眼,是了,南真师太,姓淳于。

几名少年所见所识一合,事情的走向忽然明晰了——紫微郎而非紫薇郎,地方志被人为篡改,是想遮盖紫微郎的痕迹,紫微郎源自祁境,离奇传入房州,泰半有人私自去过祁地。

南真师太是承朝为数不多官方允许去往祁境之人,普通人,可没有这项允准。

“柳姐姐。”杜容安正视她,异常严肃。“陛下,据传,是因为槐阳县怪石发狂,继而被暴虐的宫人谋划了这场宫变,你知不知道,怪石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姐姐,你肯定知道。陛下秋巡尚未回宫之时,怪石被当作珍宝,预先存放于了司珍司的内库。”杜容安淡声道。

杜容安实在聪慧,长乐辩无可辩。她启唇,说出了那句害死了无数人性命的谶语:“紫薇花对紫微郎,海晏河清天下安。”

举座皆惊。

“我知,我知道了。”卢学远面色惊异。

“学远,别说了。”杜容安掩面,难掩失望之色。

事已至此,真相已然浮上水面。当今圣上,曾经有违皇命,私渡祁境。所以,才会对紫微郎反应巨大,所以才会对怪石避如蛇蝎,所以,才会命人偷摸篡改地方志。

平头百姓尚且不准私踏祁境,他一个本国皇长子,偷至祁境,其背后,有多少惊天阴谋,简直不敢想象。

这是叛国!

少年们鸦雀无声,一时都怔住了。

不可一世如潘恢为,都变得迷瞪瞪的,呆傻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一片震惊中,长乐倒吸口冷气,悟到了更深一层——归云扶,那个一心为民,名扬天下的治水专家,他,是不是因为关心水利,偶然得知了紫微郎之木的固土功效,甚至无意中向宇文汲主动提及,才惹得宇文汲起了杀心?

他不知道紫微郎就是夺命姬,不知道紫微郎的生长习性,他只是一片丹心向黎民。

然而在多疑的宇文汲眼中,他是意有所指,是手握“罪证”,是胆大包天,拿捏威胁君王!

归云扶之死,幕后真凶,从头至尾都是宇文汲,骄纵如宇文裹,不过替他父皇,背负了骂名。

她忽然忆起,在诏狱大牢中,宇文汲咬牙切齿地说出那句话“他是太子旧臣,他就一定得死。”

那么,为什么“追查”宇文汲去往祁境,就是太子旧臣?

是不是意味着,太子旧臣,才最关心宇文汲有没有勾连祁朝?是不是意味着,太子之死,同宇文汲,同祁朝息息相关?

同一时刻,有一个人仰首看着同一片湛蓝的天空。

“老大,一切准备就绪,皇帝陛下,预备前往太极宫了,特让你全程扈卫。”

殷恪头也不回,淡声应了三个字,“知道了。”

魏横江领命正欲离去,忽而被殷恪叫住。他还在凝视那片湛蓝的天空,专注而留恋。

“你说,我的公主殿下,现在探查到哪一步了?”

所有涉及长乐的话题,都当慎之又慎,这是魏横江的经验之谈。他拱手抱拳,谨慎道:“殿下聪慧,必然拨开迷雾,寻得真相。”

他淡然勾唇;“真的?”

“真心希冀。”魏横江实话实话。

他却并没有拨开云雾后的欣喜,缓声道:“若发现真相,公主殿下此刻必然在伤心。”

殿下,相信我,这会是您最后一次伤心。

今后,您将无往不胜。

这是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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