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名单(2/2)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宋知时眯了眯眼。
打开麂皮盒子,再打开绒布包裹的物品,里面赫然躺着一幅金丝框眼镜。先不说它漂亮的外形,就说那薄薄的镜片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是眼镜!好漂亮!你怎么想到送这个给我的?”虞兰疏到底年纪不大,新奇地拿着眼镜,翻来覆去地摆弄。
“这种眼镜更方便更好看,以后你可以天天戴着,完全可以戴出门。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眼睛不好,但眼睛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也没有谁规定眼睛不好就唱不了戏吧。”
“谢谢你,知时。除了我的家人,再也没人对我这么好了。”虞兰疏真切道。
“这算什么,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啊。所以以后你有什么都告诉我,别憋着。周师兄虽然凶,有句话却没说错,你不打报告夜不归宿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虞兰疏沮丧道:“这次我是事出有因。而且我打报告了,但是团长不在,我就跟邹师姐说了,结果没赶上车,这才没有及时回来……”
“邹师姐?你说邹文莺?”
“你俩是不是有仇?”
虞兰疏性子单纯却并不傻,听到宋知时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仇算不上吧。只是团长看在我爷爷份上对我照顾有加,她看不惯我罢了。
宋知时若有所思,看来这省级的艺术殿堂,也有藏污纳垢的一面啊。
可能是今晚气氛太好,也可能是想倾诉的话太多,虞兰疏说了好多平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
“其实在曲艺团里,跟我关系好的人寥寥无几,能有你这个室友,我真的很开心。”
“那天去给你送行,其实我伤心的不得了。后来见你迟迟未归,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你就像我爷爷养过的一株昙花,匆匆开花又匆匆凋谢,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想,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命不好,不然为什么一个又一个亲人离我而去,一个又一个朋友跟我分道扬镳呢?”虞兰疏苦笑着说。
宋知时光听着对方自嘲,就已经忍不了了:“当然不是,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即便你曾经的朋友走了,可你的新朋友也来了啊,我就是你的朋友,你爷爷虽然走了,但牛团长也是你的亲人啊。”
“况且你父母好歹还活着,我爹死了,我娘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对了,我也有个爷爷,我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爷爷是陕省首富宋清荣。”
“宋清荣,他不是……”虞兰疏自觉失言,赶紧捂嘴不再多说。
“所以啊,以前的我,处境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宋知时开始回忆。
其实他跟爷爷都两世没见了,再度追忆过往,除了一些童年趣事,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晰了,爷爷那封信反而是他离爷爷最近的一次。
讲到那封信,讲到爷爷对他的照顾,自然而然就讲到了他跟顾淮的感情。
两个人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宋知时还在兀自惆怅,虞兰疏却再度开口了:“你爷爷的拳拳爱孙之心,我能体会。你契兄对你的包容之情,我也能感受。”
“知时,你有着全世界最好的家人。”
全世界最好的家人,宋知时咂嘴体会着这一词汇,随即咧嘴一笑:“你也是,现在你还有了全世界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兰州军区总办公室
一位身着军绿色大衣的年轻解放军,迈着轻快地步伐小跑进最高长官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年轻解放军没想到办公室还有别人,赶紧行了两个军礼。
“两位首长好!”
其中一个军衔略低的高个子军官回了他一个军礼。
“怎么了?”
“报告首长,这是四省文化厅交上来的今年劳动节比赛的文工团名单。”
高个子军官好奇道:“咦,这往年不是各省办各省的吗?”
年轻解放军回道:“是,今年是按军区办的,这是第一届。”
首长戴上眼镜仔细翻阅,一边笑道:“按军区好啊,咱们军区有四个省,加起来得有几十个文工团吧,那多热闹。”
高个子军官捧了一句:“首长说的是。”
首长看完长长的一摞名单,忍不住问:“这除了各省省文工团,剩下的都是各部队的文工团,怎么没看见铁路文工团和煤矿文工团,没有咱们工人阶级的团体参加吗?”
“这……应该是没报上来吧。”年轻解放军答不上来,含糊地说了一个解释。
首长脸色一沉:“为什么没人报?是选拔标准太高了吗?”
上位者的威压压得年轻解放军喘不过气来,只能向高个子军官求救。
高个子军官想了想,觉得倒是不乏有这种可能,于是便出言说:“首长您有所不知,这部队文工团的水平啊,它远远超过普通文工团,所以他们才会……”
首长叩了叩桌子,擡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这叫什么话?今天哪怕是一个农民成立的文工团,他也有资格参加。你们连个资格都不给人家,就知道水平不高了?”
“别的不说,去年我跟老夏去甘宁边区文工团?”
高个子军官补充道:“是陕甘煤矿文工团。”
“对,就是这个,我还记得里头有个小伙子能讲苏联话,还会弹手风琴呢,人家差哪了?”
“是是是,首长别生气。”高个子军官一边安抚老首长,一边让年轻解放军下去重做报名表。
年轻解放军出了门,正好碰上一个办公室的书记官,他稀奇地问:“六子,怎么垂头丧气的?”
年轻解放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唉,首长以前从来不管这些的。”
那名书记官轻轻摇头:“那你是不知道,首长这人最看不得这种差别待遇。”
年轻解放军大喊冤枉,这是文化厅的决定,又不是他的决定,他本来还以为送文件是个轻松活,没想到反而被首长批评了。
“不过也怪不了你,确实是工农阶级的文艺团体,还有各大工厂、乡镇公社里的知青,学校老师学生……能拿得出手的都给安排上!”
想了想,他又提议道:“你别想太多,赶紧把事情安排下去,还有跟文化厅知会一声,老首长交代的那个团,务必让他们挺到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