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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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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同孙婧初马车上的清冷不同, 沈若怜的马车上要欢乐得多。

沈若怜见秋容和裴词安进来后,可怜兮兮地同他们哼唧了两声。

裴词安立刻一脸凝重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若怜摇摇头, 吸了吸酸楚的小鼻子, 过去晃着秋容的胳膊给她撒娇,“我想吃荔枝, 秋容姐姐喂我嘛。”

秋容虚长沈若怜几岁,公主从前也经常在她面前撒娇,然而这般当着外男的面同她撒娇还是头一回。

秋容略有些尴尬,颇为不赞同地瞟了沈若怜一眼, 哄道:

“我的小公主, 您快好好躺着, 我给您喂就是了。”

说罢, 她又凑到沈若怜跟前,压低了声音, “公主都是要嫁人的了, 还这般孩子气,当心裴大人看笑话。”

沈若怜透过缝隙看见裴词安正笑看着她,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她面色微赧, 吐了吐舌头,学着秋容方才的语气, 回她:

“知道啦, 我的秋容姐姐。”

其实这半个多月同裴词安相处下来,她已经与他十分熟识, 自己本就是个小孩子气性, 裴词安其实也知道。

让她端着个公主的架子去与裴词安相处,她反倒觉得尴尬, 所以私底下,她与裴词安都像是朋友一般相处,裴词安知道她娇气,也经常会照顾着她、让着她。

可以说,裴词安是她在宫外除了白玥薇之外,最好的朋友,如果抛却男女之情不谈,她还是很喜欢他的。

沈若怜咬牙切齿地吃完方才晏温剥好的几颗荔枝,把荔枝核裹在嘴里,用舌尖把玩,眼珠子还不安分地乱转。

裴词安见她这样,知道她是躺得烦了,伸了手到她的唇边,“公主先把嘴里的核吐出来,当心卡着,公主若是身体松快些了,我们待会儿打叶子牌怎么样?”

沈若怜看了眼自己唇边那只白皙的掌心,有些不好意思,坐起来把荔枝核吐到自己手心,扔了,一脸兴奋道:

“你居然还带了叶子牌?秋容,你会打么?”

秋容摇头,蹙着眉,“公主,你的身体才刚——”

“不碍事的!”

沈若怜扭了扭身子,裴词安忙将一个引枕垫在她身后,给她调整好位置。

其实沈若怜此刻身子还有些虚,肺里隐隐疼着,她也能感觉到自己体温仍然偏高,但那样躺着,不适的感觉只会越发明显,倒不如玩一玩,转移一下注意力。

秋容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拿来毯子给她仔细披好。

三人围坐在一起,裴词安和沈若怜两人先打了两圈,教会秋容怎么打以后,三人便正是开始玩。

“等等,光玩有什么意思,要不我们——”

沈若怜左右看了看,一时有些为难。

她前几天同裴词安打的时候,两人都是给对方额头贴纸条,可如今这车里也没纸条,唯一和纸有关的,是晏温放在柜子上的一本书。

沈若怜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她可没那个狗胆把他的书撕来做赌注。

见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裴词安倒先开了口,“要不……我们以十局为一个盘口,输的最多的人要答应赢的最多的人一件事?中间那个人免于惩罚,如何?”

沈若怜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拉着秋容答应了下来。

秋容:……

谁知今日不知怎的,十局里面就连才刚学会玩的秋容都赢了三局,沈若怜只赢了两局。

最后一局眼见裴词安赢的时候,沈若怜将手里的牌往锅里一扔,胡乱搅了搅,一副耍赖的模样,“不来了不来了,这把平局。”

裴词安好似早就料到她会耍赖,对着她挑了挑眉,“公主,就算这把平局,还是我赢你输。”

沈若怜:……

“好嘛。”沈若怜嘟了嘟嘴,“那你说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裴词安想了想,看了秋容一眼,对沈若怜勾了勾手。

秋容假装自己没看到,朝边上坐了坐。

沈若怜凑到裴词安跟前,就听男人笑着说:“公主先欠着。”

沈若怜手往桌子上一拍,有点烦,总觉得自己上当了,想了想,挣扎道,“欠着可以,不许为难我。”

裴词安笑道:“当然。”

晏温和孙婧初的马车离前面东宫的马车不远,沈若怜他们的笑声时不时便从前面传了进来。

孙婧初不敢多说话,马车里静悄悄的,她偷偷看了晏温好几次,发现他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手中的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动作从容闲适,好似压根儿没听到那些声音一般,只是捏着书页的骨节有些隐隐泛白。

-

沈若怜输了后就没心思再玩了,她有些累,继续躺着,让裴词安给她讲他从前随他大哥出去游历时遇到的趣闻。

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屋外天色一片黑沉,屋中也只在角落里燃着两盏昏黄的灯。

沈若怜恍惚了一下,竟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在哪里。

她试着唤了声秋容。

屋外很快传来脚步声,秋容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公主醒了?”

听见秋容的声音,沈若怜的心才算踏实了下来,她被她扶着起来,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疑惑道:

“我这是到哪了?什么时辰了?”

秋容将床帐勾起来,替她倒了杯水。

“现下方过子时三刻。公主下午回来路上睡着了,太子殿下念着公主如今身体还未好,便让人将东宫公主曾经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公主现下就在馨和苑。”

沈若怜微怔,随即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果然是从前在东宫时住的馨和苑,屋中一应物件家具还都保持着她一年前搬走时的样子。

就连她现下盖的被子,也是她最喜欢的那床藕粉色绣着海棠花暗纹的蚕丝被。

她的手抚上那光滑的绸缎被面,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

继而心里又生出一丝酸楚的失落感,她曾经那么想重新回到东宫,为此她不惜放弃矜持去勾引他,同他装可怜。

可现如今她都打算同他保持距离了,却又因为生病而住了进来。

“公主再接着睡吧,您睡着的时候太子殿下叫御医来看过,御医说您身体并无大碍,但需要多加休息,现下还早,您再睡会儿吧。”

沈若怜不想让秋容看出自己的情绪,轻轻点了下头,乖顺地重新躺了回去。

秋容替她掖了掖被角便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沈若怜等了一会儿又重新坐了起来。

靠着床坐了会儿,她实在有些睡不着,思绪又烦乱,索性拿了床边的披风披上,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馨和苑的门前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有一座凉亭,亭子旁边的老槐树上吊着一个秋千。

这还是沈若怜刚来东宫第二年,她七岁上,晏温找人给她装的,他说最近京城的孩子都流行玩这个。

那时候晏温总喜欢坐在亭子里喝茶写字或者下棋,她便坐在亭子外那个秋千上,一边荡秋千一边哼着歌儿,荡得高了还能摘下两片树叶来。

他一面写字或下棋,一面时不时提醒她一两句注意安全,莫要荡得太高。

却又在她因为荡得高开怀大笑的时候,在旁边眉眼温柔地笑看着她,仿佛随时准备接住她,丝毫没有责备之色。

当时她就觉得,太子哥哥大概是这世间最好看最温柔的人了。

春夜的小池塘分外寂静,只有远处草丛中的虫鸣依稀可闻。

弦月如银勾斜挂天际,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池塘边花树摇曳,景色朦胧,湿润的夜风徐徐吹过,池塘的水面泛起凌凌波光。

沈若怜于月色中慢慢走着,穿过月洞门,踩在长长的青石板路上,眼睫和发梢已然被潮气打湿了些许。

白日里的喧嚣都落了下来,在空阒的池塘边,沈若怜心里也跟着升起无尽怅然。

她不知不觉走到那棵老槐树旁边,那个秋千还在那里,像是在静静地等着它曾经的主人。

沈若怜鼻子有些酸,她走过去,摸了摸秋千的吊绳,坐了上去。

然而才刚坐上去,她视线随意一瞥,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明明灭灭的光点朝这边移了过来。

此刻夜黑风高,那个光点怎么看怎么像鬼火,偏偏她从小最怕的就是鬼。

沈若怜背上窜起一阵凉意,闭住呼吸,头皮跟着发麻,脑中忽然涌出无数曾经话本子上看到的鬼故事。

……

就在她终于撑不住打算大声喊人的时候,她看清了那个“鬼火”后面的人。

“殿……皇、皇兄?”

晏温瞧着她的样子,微微蹙起了眉,将灯放在一旁,缓步走到沈若怜面前,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怎么没去休息,吓着你了?”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温柔地关心过她了,这一年多来,他对她更多的是冷漠和疏离。

可是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沈若怜心里忽然就委屈了起来,眼圈一红,抿唇不语,只浅浅摇了摇头。

“我没事。”

“睡不着么?”晏温蹲着,视线自下而上看着她。

沈若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小地应了一声,“那皇兄呢?也睡不着?”

晏温没应她的话,而是站起身,绕到沈若怜身后,“推你荡秋千?”

沈若怜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绳索。

“好。”

夜风清凉,随着悠悠荡起的秋千徐徐拂过沈若怜的脸颊。

晏温微凉的手在她背上轻推,秋千荡得不是很高,缓缓的,慢慢的,有几分闲适和惬意。

沈若怜看着池塘对岸的一株海棠花,心底深处漫起一丝小小的悸动。

可在那丝悸动方才浮现的时候,一股更加浓烈的疲惫感便扼杀了那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沈若怜张了张嘴,又抿下唇,想说的话太多,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晏温,等了片刻,率先开了口。

“那夜的事,是孤误会了你,后来孤才知道,那件……”

他顿了顿,好似有些难以开口。

“那件衣裳白玥薇说是让你拿着帮忙修补,本已打算还回去的。”

男人的声音清朗润泽,低低的柔柔的,像春日山涧流淌的清泉,潺潺流过她心底。

她小小的怔了一下,随即明白晏温说的是那件宝蓝色的衣裳,而他能这样说,定然是去向白玥薇求证了的。

白玥薇替她说了谎。

虽说白玥薇是他表亲,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沈若怜难以想象,一贯自持端方的太子殿下,是如何同白玥薇说出那种话题的。

沈若怜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毕竟他们这次的不愉快实在闹得有些大,而一切的起源,都是那件衣裳,只是一想到太子哥哥主动对她承认错误,她憋了许久的委屈到底得到了舒缓。

默了默,她忽然问,“小薇薇,她还好吗?”

她那天走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跟白玥薇说一声,在寺庙里这些日子,她也让裴词安替她去白府抵过消息,但裴词安每次都说没见到白玥薇的人。

晏温手底下顿了一下,声音里忽然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

“听闻她在你走后,便被她哥揍了一顿,后来不知怎的,又被她姐也好一顿打,据说如今还在关着禁闭。”

沈若怜有些尴尬,毕竟白玥薇去青楼就被白大哥打了,而她和白玥薇一起去,晏温不仅没训她,反倒被她给撵了出去。

两厢一对比,沈若怜就觉得越发羞愧。

她微微低下头去,耳尖有些发烫,然而过了片刻,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想到白玥薇被打的样子,她就忍不住。

小时候白玥薇调皮,不少挨白煜的打,沈若怜和白玥薇关系好,晏温又是白玥薇的表哥,两人当时经常一起看到白玥薇被打的画面。

白煜在后面追着打,白玥薇在前面捂着屁股吱哇乱叫的样子属实让人记忆深刻。

她这一笑,身后的晏温也跟着低低笑了一声,似乎也是想到了从前白玥薇挨家里打的样子。

沉闷的气氛被这两声笑给破开,两人之间原本凝滞的氛围瞬间松快了下来。

“嗯……”

沈若怜擡头看了看天,繁星在头顶轻晃,“哥,其实,这一年多是我不懂事,那日的事,也多谢你替我隐瞒。”

她的语气轻轻的,带着几分释然。

“这段时日在寺庙里我也想了许多,我觉得从前是我太不懂事,给你带来了诸多困扰,往后……往后不会了,我会听你的安排,嫁给裴词安,我觉得、我觉得他会对我好的。”

只是从此,东宫便不再是她的家,她会和裴词安成为一家人,皇宫,成了自己逢年过节奉召才能进去的地方。

她说完许久,迟迟不见晏温回应,若不是他还在时不时推一下自己,沈若怜都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有些疑惑,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又回想一遍,觉得应当没有什么惹他生气的地方才对。

沈若怜心里有些忐忑,“皇兄,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同他相处得很不错?”她的话轻易被晏温打断。

沈若怜顿了一下,想了想,如实回答,“很开心,他对我也很好。”

她忽然想到什么,语气里带了一丝轻快,“对了!他还会打叶子牌,打马吊,投壶!”

沈若怜从前没接触过这些,如今正是新鲜的时候,又有些孩子心性,一说起来这些很快就忘了同晏温的不快。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还有打水漂,嗯……对了,他骑马也很厉害,还说等我好了教我去骑马,他……”

“扶好。”

沈若怜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麻雀。

然而话还没说完,晏温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将秋千停了下来,声音里听着有几分沉闷的冷意。

沈若怜面对着黑沉的夜色和池塘,看不见他的脸,但她料想他定然又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责怪。

她吐了吐舌头,重新抓住绳索,“知道啦。”

许是方才两人想起了小时候的经历,许是此刻的场景同幼时太像,又许是沈若怜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觉得两人之间现下里的气氛,是这一年当中最轻松的时候。

她暗暗想,原来放下也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感觉只要自己真正不再缠着他,那他们两人还是能回到从前亲密无间的兄妹关系的吧。

一阵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盖过了远处的虫鸣,池塘里泛起银波。

沈若怜擡头看天上的繁星,忽然忍不住问,“皇兄,你打算什么时候与孙小姐成婚?”

她不喜欢孙婧初。

孙婧初从小到大就是京城所有姑娘家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尤其她和孙婧初还是学堂里唯二的两个姑娘,便愈发被人拿出来比较。

甚至晏温曾经也在她满手泥巴从外面跑回来的时候,说过她几次,让她同孙婧初多学学女红。

后来她就发了狠学习刺绣和制香,终于在这两件事上超过了孙婧初。

虽然她不喜欢孙婧初,但太子哥哥喜欢。

“皇兄和孙小姐,其实真的很般配的。”她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怕他不信,又道:

“真的,孙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很好……”

她不想夸她别的,就只说她很好。

可其实沈若怜觉得自己也很好,因为裴词安就经常说她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裴词安从不对她撒谎。

等了半天,晏温没回她,沈若怜也就没再问。

她想,他定是不想同她说起孙小姐的,毕竟孙小姐是他心上人,他不愿同别人议论她也是应该的。

其实她还有些想问,今天她昏迷时,摸在她脸上的是不是他,可说了方才那些话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些话问不问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兴许是她会错了意,其实那人是裴词安呢。

谁知道呢,问了反倒尴尬。

沈若怜耸耸肩,语气轻松,“哥,我想荡高一点儿,你推我。”

晏温手上一顿。

沈若怜本以为他不会同意,没想到过了片刻,他竟低低应了一声“好”。

晏温的手在她背上用力推了一下,沈若怜霎时朝前飞去,强烈的惯性让沈若怜不禁心跳加速。

她闭着眼,“再高些!”

“抓紧。”

冷风扑面而来,耳畔的虫鸣声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心跳快速而强烈,血液似乎在身体里奔腾。

失重的感觉让沈若怜生出一种释放的快感,她忍不住对着夜空大喊了两声。

然而话音未落,远处却传来秋容的呼声,“公主!公主你在那边吗?!”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沈若怜吓了一跳,下意识不想让秋容看到她与晏温这么晚在一起的画面。

晏温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沈若怜手忙脚乱想从秋千上下来,却不想,因为太过慌乱,裙子钩在了秋千上,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从秋千上扑向地面。

沈若怜惊呼一声,手在空中胡乱抓握了半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下一瞬,她整个人便投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男人的胸膛结实而宽阔,衣衫上有些微潮气,隔着衣衫的微微凉意沈若怜似乎能感觉到胸膛泛起的火热。

她的心猛地一紧。

“皇、皇兄……”

他此刻是将她打横紧贴在怀里的,左臂绕过她的膝弯,右臂从她身下绕过,手掌箍在她的左侧肋骨处,似乎……更靠上一些,不小心搭在了那处柔软边缘。

男人手心干燥的温热徐徐传来。

她很少被他这样抱,即使是小时候,他也只允许她搂一搂他。

在沈若怜看来,只有抱自己的心上人,才能用这个姿势,可他现在就这样抱着她,同他今日抱孙婧初出水时一样。

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包裹着,沈若怜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慢了下来,她能感觉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也能听到他几不可察变得低沉而缓慢的呼吸。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在她耳后游走的手指。

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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