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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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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沈若怜起身的动作僵了一瞬, 随即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直了身子。

不知为何,她又低头看了眼那株小草身上的水珠。

暮色四合,那几滴水珠已不再反出七彩的光, 她垂眸咬了下唇, 也不再停留,继续朝前走。

然而才刚走出两步, 身后的男人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沈若怜并不是很想理他,她十分想忽略掉那道声音,直接离开。

可犹豫了一下, 她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转回身笑看向他, 语气里透着客气和礼貌, “皇兄唤我何事?”

晏温视线在她带着笑意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蹙了蹙眉, 随后踅身朝她这边走了回来。

夜色四起, 周围的一切几乎都只剩下一个轮廓,男人高大健硕的身影从黑暗中一步步向她压了过来。

沈若怜藏在袖间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动作, 定定站在原地,保持着面上的笑意。

晏温身为储君, 儒雅温和, 沈若怜见惯了他穿明黄色蟒袍或是月牙白和浅蓝色锦袍,却很少见他穿深色衣裳。

今日晏温这一身窄袖玄色绣麒麟暗纹的交领直裰, 衬得他棱角分明, 眉眼格外犀利,最后一丝天光打在他刀凿斧刻般俊朗的脸上, 半明半晦,愈发显出他身上迫人的气势。

他靠近她的时候身姿笔直挺拔,如雪松筠竹,目光穿透夜色锁在她的脸上。

远处的绢丝宫灯被一盏盏点亮,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沈若怜眼睫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抿紧了唇,那股熟悉的冷竹香味又重新回到鼻腔,她的脸颊被他隔着衣裳依然滚烫的胸膛染得有些微微发热。

离他太近了些。

她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极力保持着淡然的语气,“皇兄叫我是有什么吩咐么?”

她觉得男人幽深的视线在她面上凝了一瞬,朝她伸出了手。

沈若怜下意识想躲,然而才刚动了动身子,男人微凉的指腹已经擦过她的耳廓。

她心里猛地一揪,下意识吞了下口水,随即感觉到头上发丝被轻轻扯痛,之后晏温收回手,负手而立,瞧了她一眼,冷声道:

“步摇勾到头发了。”

晏温的声音带着沉冷的沙哑。

他虽同她站得很近,她几乎一擡眼便能看到他说话时滑动的喉结,但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却保持着十足的距离感,仿若对待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

沈若怜揪起的心沉了下去,她微垂下眼眸,笑着同他道了谢。

“皇兄若是再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嗯。”晏温淡淡应了一声,在她动作前,他已先她一步转身,迈着一贯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沈若怜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夜幕下,那道黑色的身影略显冷寂,很快融在了四周的黑暗里。

有了凤栖宫这一场小插曲,沈若怜回去后便没什么心情整理明日要用的东西了,她嘱咐秋容帮她将东西收拾好,自己早早洗漱后上了床。

一直在床上辗转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若怜便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她迷迷糊糊掀开帘子,哑声问,“秋容,什么时辰了?”

秋容凑过来递了杯水给她,接过她手中的帐帘挂起来,“卯时刚过,奴婢正打算叫您呢,该起身了。”

沈若怜喝了口水,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点头,“知道了。”

她将水杯递回秋容手里,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尾发了会儿呆,这才慢吞吞从床上下来,挪到一边让秋容给她更衣。

秋容瞧了眼沈若怜迷迷瞪瞪的样子,问她,“公主昨夜没休息好么?可是有些认床?奴婢应该将公主府的被褥带进来的。”

沈若怜眯着眼睛,脑袋都要支不住了,闻言嘟嘟囔囔道,“也不是认床,这本来就是我从前住的地方,不过就是——”

她说到这,忽然不说了,人也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不过就是想着今日丝织节的事情,睡得晚了些。”

沈若怜刚睡醒,头发蓬松而凌乱,小脸红扑扑的,原本迷糊的眼睛陡然发亮,纤长浓密的眼睫小扇子一样扇了扇,瞧着说不出的可爱。

秋容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替她系好扣子,宽慰道,“公主的绣功在咱们大燕可是一等一的好,又何必为了今日这丝织节睡不着。”

沈若怜眨了眨眼睛,又不自觉想起昨夜碰到晏温的场景,沉默着没说话。

梳妆完后,简单用了些早膳,沈若怜便带着秋容去了皇后宫里。

沈若怜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妃嫔正在凤栖殿陪着皇后说话,她进去后同她们互相见了礼,柔妃让出皇后身边的位置,让沈若怜坐了过去。

又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除了即将生产的孙婕妤以外,其余嫔位以上的后妃都到齐了,恰好此时太子身边的小顺子来请,说是太和广场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特来邀各位娘娘小主移步。

沈若怜扶着皇后起身,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和广场。

因着丝织节不是特别重大的节日,因此并不需要朝廷全部官员参加。

但有些有家眷参加丝织节的官员还是会来观看,是以礼部除了在正前方的位置设置了太子的位置,还在太和殿东侧也设置了一些席位。

沈若怜她们到太和广场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位上高坐的晏温。

晨光熹微,空气氤氲着薄薄的潮气,他金冠束发,身穿一袭明黄色蟒袍,革带收束,显得十分大气威严。

在他身旁恭敬地站着两个官员,他们一人拿着一本册子围着他,一边翻一边同晏温恭敬汇报着什么,晏温眉眼温和地耐心听他们说着,时不时应上一两句,那两个官员便急忙拿笔在册子上记下来。

他坐在那里,略微侧着身子,手肘搭在扶手上,姿态松弛,骨子里却莫名透着矜贵,仿佛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上位者。

沈若怜远远看着他,忽然无法将此刻端方清隽的太子殿下,同昨夜那个一袭玄衣神色冷漠的男人看作一人。

恰在此时,其中一个官员不知说到了什么,指了指下首位置,晏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擡起了头。

于是,隔着一整个太和广场和无数整齐摆放的绣花架子,男人的视线穿透清晨潮湿朦胧的灰蓝色薄雾,如有实质般沉沉落在了沈若怜脸上。

沈若怜步伐微乱,呼吸像是被他的目光掐住了一样,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全部消失,偌大的太和广场只剩下了她和他。

所幸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面无表情地移开了。

没了他目光的压迫,她这才找回了呼吸的节奏,旁若无事般将视线在场中巡视了一圈,忽然瞧见了在东侧观看席上的裴词安。

而他似乎打从她出现就一直在看着她。

沈若怜的心再次被悬了起来,她没想到他会来,又想到方才与晏温对视那一眼自己的反常,不知裴词安看到多少,忙对他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裴词安也对她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容,神色间并未见到异常,沈若怜这才放下心来,随着皇后走到第一排的绣花架子前。

此刻晏温也同礼部官员说完了话,从正位上走了下来,来到皇后和沈若怜身边,“母后。”

沈若怜低头盯着自己腰间的宫绦,没看他,也没同他打招呼,只听皇后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晏温离开,她随着皇后一道在绣花架子前落了座。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晏温从李福安手里接过一方干净的湿帕子,卸下扳指擦了擦手,将帕子放在身侧,一边重新慢条斯理地戴扳指,一边同李福安道:

“开始吧。”

李福安“诶”一声,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宣读了晏温的手谕。

大意是大燕去岁雪灾,作为食百姓之禄者无论前朝后宫皆应当为百姓分忧,今日由皇后带领众女眷制素衣,绣祈愿香囊,共同为大燕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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