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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一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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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一点

五年前,宁扉初到南市,下飞机后赶往酒店,参加公司举办的年末影视推介会,从大堂上二楼会议厅时,被楼梯旁摆放的花盆绊倒滚下楼,当场昏迷。

团队出面追究酒店的责任,酒店表面承诺负全责,背后把赔偿金算到供应花盆的花店头上,正是厉途养父母开的那家。

花店赔不出钱,厉途的养父母急出了病,厉途去医院找宁扉求情,见到的已经是占据宁扉身体的穿书者。

穿书者认出厉途的身份,想趁厉途无权无势,狠狠给个教训,让厉途记住他的厉害,以后有多远滚多远,于是对着厉途一通冷嘲热讽,扬言不但要花店赔钱,还要付诸法律手段,告到花店关门。

厉途离开病房,没有回家。

他走到医院楼下,在挂号厅外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跪了下来,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

宁扉空降南市,媒体本就蠢蠢欲动,又遇到这样的事,不亚于滚油入水。

记者像嗅到腐肉的苍蝇,一窝蜂涌上来,大肆报道宁氏集团继承人欺凌老实本分的小商户、强逼无辜者下跪云云,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回集团本部,董事会大为震惊。

穿书者半夜做着把大BOSS踩在脚下的美梦,被宁父一个电话惊醒,语无伦次,差点露馅,最终以住院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为借口,勉强平息了宁父的怒火。

宁父派出专业公关团队替穿书者收拾残局,等风波过去,穿书者也彻底学乖,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招惹厉途。

初次交手一败涂地,宁扉能感受到穿书者的震撼,不然不至于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因为害怕,整整五年当无事发生,但宁扉不能。

养父母向来是厉途的死xue,既然选择和厉途站在同一阵营,宁扉没打算、也绝不能当无事发生。

“可能迟了点……我向你和你的养父母道歉。”宁扉垂下眼睫,“五年前,我年轻气盛,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虽然团队给了你们补偿,我本人始终没有说过一句对不起。当然,这和我今天来的目的无关。无论你是否决定跟我合作,我都会道歉。”

“道歉?你会道歉?你会给除了高子睿以外的人道歉?!你在骗谁?!!”厉途拔高声音,脸色糟糕到极点。

宁扉的确在说谎,要说全是谎话,也不尽然。

五分真心,五分算计。

道歉是真心。

过去五年已成定局。

早在宁扉醒来的时候,就决定把穿书者的所作所为全盘收下,包括恃强凌弱,致厉途的养父母突发疾病住院,宁扉认为自己应该负一定的责任。

剩下的都是算计。

比如提早出院,故意挑起和疗养院的矛盾,故意拖着病腿来厉家。

宁扉深知要厉途这样的人心软是不可能的,他赌“宁”这个姓在厉途眼里还有一点价值,赌厉途不敢让他在厉家出事,赌商人的本性,不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利润溜走。

可惜赌输了,厉途毫不在乎,让宁扉只能选择下策中的下下策——效仿厉途亲自下跪,来弥补当年的错误。

宁扉想得很清楚。

龃龉已经形成,如果不趁今天这个机会把五年前的旧怨解决,今后无论做什么,都会笼罩在厉途的阴影下,时刻担心对方冷不丁的背刺。

即便合作不成,至少不要成为敌人。

而对厉途这种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照原样经历一遍对方遭受过的屈辱,无疑是消除怨恨的最佳良药。

当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宁扉固执地选择了最委屈自己的一种。

宁扉在跟自己较劲。

他太清楚自己的缺点——矜持、骄傲、完美主义、自视甚高,都是常年养尊处优惯出的坏毛病,现在没人再惯着他,随便一条都可能致命。

宁扉想借今天,和过去的自己决裂,不仅仅和穿书者,更是和宁家那个天之骄子。

也许想法过于偏激,有些大可不必,可是走出厉家,来自外界的羞辱只会更激烈,从不知失败为何物的他真的能忍受吗?

宁扉思来想去,惊觉内心竟然持保留态度。

所以他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磨光他残存的骄傲和侥幸,完成上位者到弱者的转变。

这不代表他要做一个弱者,而是身处不同的位置,看待问题的角度和选择的手段都不尽相同,他想尽早适应弱者的位置。

人选早就想好。

除了眼前这个人,还有谁配?

只此一次,再无下次。

宁扉发誓,从今往后,哪怕是这个男人,也不行。

可惜想得轻松,等真正做的时候,宁扉发现这很难。

左腿绷得笔直,弯不下一点,甚至因为用力过度开始发酸,空悬着的右腿则隐隐作痛。

宁扉握紧双拳,狠狠喘了几口气,再三逼迫自己,连额头都开始冒汗。

他自诩不比厉途差多少,哪怕被设定成一个蠢货,仍不服输。

曾经的宁扉笃信自己心志坚定,厉途绝,他可以更绝。

现在宁扉问自己——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是我没他狠吗?我生来比他金贵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如何在不可逾越的最强者面前争得一席之地,在厉家一手遮天的南市乃至南圈争得一席之地?

宁扉不断责问自己,左腿也在近乎残酷的自审中一点点弯下。

厉途直愣愣地看着宁扉,在了解到宁扉的意图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大吼:“滚!!!”

他表情扭曲,额上青筋暴起,薄唇不停颤抖,像目睹世界上最可怕的画面,足足呆了有半分多钟,才勉强找回理智,跌跌撞撞站起来,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砸向宁扉。

“你凭什么——”

——凭什么顶着他的脸来见我,凭什么学他的语气说话,凭什么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凭什么用他的身体下跪!!!

厉途话说到一半,被脑中传来的刺痛打断。

突如其来的剧痛,伴随翻江倒海的反胃,令他瞬间丧失所有攻击性,摇晃着跌倒在沙发上,抱住脑袋缩成一团。

太痛了,不是生理反应,而是直接加诸于精神上的攻击,避无可避,令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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