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1/2）
不一样
碧丝脆出事后，尽管外界没有消息，高子睿的杰作——饼干喂猪视频又被翻出来说。
不同于民间发声，这次是官方抓典型，当成民生焦点案例发布，引各方热议，还上了一个高位热搜，有意借此机会倡导新时代正确价值观，围脖根本不敢撤。
娱乐圈流量问题本就尖锐，又沾上公愤事件，无论线上线下，全都议论纷纷。
网友抨击粉丝脑残，追星丧失理智，却不知道始作俑者是创星内部人员，性质更加恶劣，朴华文也怕真相败露，那到时候创星就真入了官方的眼，横竖脱不了干系了。
高子睿蠢归蠢，坏事做多了，一直以来都很小心，线上用小号，线下从不自己出面，但凡交涉，尽量不留下文字、语音之类的实质性证据。
“不会的爸爸！”高子睿向朴华文保证，“碧丝脆给的冠名费高，但给我回扣？我们第一次跟他们合作，我也怕出事，不能更小心。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所有操作都明明白白，不管谁来查，都不过常规的商业合作罢了！视频您也不用担心，我做事一向干净您知道的，绝对查不到我头上，让创星受牵连的！”
“哦，这样啊……”朴华文啧了一声，略显失望。
高子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朴华文当成弃子，最好他办事疏忽，被人抓到漏洞，方便在不得已的时候，直接推出去当替死鬼一了百了。
多死几个高子睿这样的喽啰并不重要，朴华文要的是保住创星。
只要不让创星涉入过深，成为众矢之的，进而成为上头的眼中钉，哪怕砍掉整条偶像产业链，也值得。
创星是朴华文最重要、也是最后的底线。
陪伴创星这么多年，历经风风雨雨，朴华文还是有些许自信，能保创星全身而退，相信这次同样有惊无险，只是没想到过程意外曲折了些。
在喂猪视频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又有新瓜浮出水面。
一篇叫做《创星其心可诛》的帖子自粉圈而起，迅速扩散到大众层面。
帖子由《青春１０１》某练习生大粉撰写，结合大瓜小瓜，深入分析视频风波，引多方佐证，抽丝剥茧，最后得出结论——事件的始作俑者根本不是为偶像狂集资打投的粉丝，而是创星内部人员勾结冠名商回购打投卡，不仅做假票，还有洗钱的嫌疑！
——说我们集资？想笑死谁？也不看看圈子里现在什么德性，人早被隔壁《星动跳跃》吸光，粉丝群都散得七七八八了，全网留下的活人还有两百个吗？别说集资，连做数据打卡都没人了，想啥呢！粉圈风评是不好，但别一有事，就往粉圈头上推，不是我们做的事我们不认！
大粉振振有词，看起来无奈又好笑，却得到了《青春１０１》粉圈所有人的赞同。
——我是榜三的粉丝，我证明，我们的确没人了，我也撑不住了，原地脱粉，有缘再见。
——很好，又走一个，笑死～数据组打卡已经跌破个位数，集资？早就不存在了～
——我想说，我们粉丝才是弱势群体，被创星喂屎，被迫看丑比就不说了，还要被节目组和职粉洗脑逼氪，被外界污名化、妖魔化，追星就罪该万死吗？有错的难道不是用追星做名头煽动粉丝疯狂割韭菜的创星吗！
——粉丝是原罪呗！既然公司和节目组能回购饼干自己做票，还逼我们花钱干什么，我们就像个笑话哈哈哈！
——帖子都是实锤！我也是大粉，和官方、职粉近距离接触过，还帮他们做过事！要证据，我还可以放，不怕自己捶自己，豁出去了！
朴华文接到消息，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尤其看到满屏幕“实锤”，连忙质问高子睿：“你不是说查不到你头上，绝不会牵连到创星吗？实锤？都是实锤？！”
厉家主宅，被宁扉征用书房的厉途也在问宁扉同样的问题：“实锤？”
“怎么会。”宁扉失笑，一边打字，一边回厉途的话，“都是胡拼乱凑的东西，跟所有坊间盛传的八卦一样，一丁点儿捕风捉影的小事都能发散成一部晚八点档狗血连续剧，稍微引导一下，得出我想要的结论并不难。我也想要实锤，可惜高子睿做事向来小心，怎么可能有实锤。”
厉途明白过来，宁扉这是又无聊了，闲着没事干，躲在背后搅混水，唯恐天下不乱，他最拿手。
宁扉弯着嘴角，手指欢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不就水军营销号么，我也有很多，反正都要走了，最后再跟他们玩一玩，好多都包年了，不用白不用。”
厉途猜得没错，宁扉的确存着最后玩一把的心思，但事发至今，形势愈发明朗，除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宁扉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外界的动向，宁扉一直有在关注。
除了已经摆到台面上公开通报过的，一般人打听不到的消息，宁扉也从宁方孝那里知悉一二。
碧丝脆那边是肯定起不来了，对宁氏集团来说是个好消息，其他的，圈层不同，无需他们一群商人操心。
娱乐圈会迎来一波整治，重点是盲目追捧流量引起的恶劣影响。
创星看似首当其冲，最大的问题始终是导向方面，还没有明目张胆到越过刑法这条高压线。
宁扉预感这次的风波，很难动摇创星的根本。
在计划成型之初，宁扉就明白，朴华文能被碧丝脆背后的巨大利益吸引，固然贪心，但狡猾本性不改，对试探性的初次合作，绝对不会放太多的信任。
《青春１０１》早就是弃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所以舍得扔给宁扉随意折腾。
对碧丝脆，则宁可让步，也不冒进，尤其小心谨慎，不会给任何人抓到把柄。
而创星和碧丝脆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碧丝脆之流是根植华圈多年的毒瘤，早就到了不除不可的地步，只差一个导.火索。
创星尽管恶劣，要动它，牵扯的绝对不止一个圈子，起码娱乐圈、南圈都将迎来一次大清洗，事关重大，亦有紧急先后，一句话概括——还没到时候。
但创星作为始作俑者，一切风波的源头，不处罚难以服众。
查税、罚钱估摸逃不掉，推几个中高层出去给个交代，究竟处置到什么程度，且看以后的表现。
算了，预料之中。
拉上创星，本就借力打力，主要目标不是创星，宁扉也没指望能把创星怎么样。
遗憾是有一些，从原文剧情考虑，直到结局，创星都还没倒，可能也没到时候。
当然让创星不好过的事，不做白不做，比如发篇帖子，祸水东引一下，管它有没有实锤，主观猜测又不需要负法律责任，权当被困在厉家的娱乐了。
这场耗时数月的跨年大戏，外界风波未平，在宁扉心里已大致落下帷幕。
宁扉伸了一个懒腰，吩咐水军和营销号继续煽风点火，把各平台预存的包年份额统统用光，然后关掉网页，开始认真处理非途文娱的收尾工作。
首先是新片。
这半年，非途文娱的工作重点转移到选秀综艺上，影视方面也没落下。
影视部由王叙、赵晓博二人挑起大梁，主持各项原创大赛，为公司广纳人才，自己不开新项目，便不辞辛苦牵线搭桥，把新人输送到其他剧组锻炼，培养出不少新生力量。
即便如此，宁扉仍然把新片的编剧工作交给王叙负责，毕竟打着同一个系列的旗号，主创大多在自家公司，凑齐原班人马一点不难，没必要换个生手，风格不统一不说，和各方的磨合也是个问题。
通过厉途的交涉，司家父母得知了宁扉关于新片的设想，不但支持，还盛情邀请王叙去海市暂住，竭尽所能提供电影所需的素材。
在海市与司家父母共同生活的两周，让宁扉了解到老两口不善交际的性格，对厉途的要求却有求必应，和厉途说的那句“很听我的话”一模一样。
宁扉不觉得这是坏事。
能十年如一日保持单纯的秉性，对周围人，比如杨涛，毫不设防，对宁扉、王叙倾情相待，老两口生来心性淳朴是其一，其次，自然有赖于厉途的保护，让他们无需多劳心生活之外的琐事，随心而活，何其难得。
宁扉相信王叙和两位老人近距离接触，必定会产生许许多多意料之外的奇思妙想，为电影注入新的活力，当然前提是，王叙自己也对养蜂人的题材非常感兴趣。
“大家都一样喘气，怎么每次都是你能找到稀奇古怪又好玩的题材来拍电影啊？我是不是该像赵晓博一样出去走走，旅旅游，采采风，增加一下人生阅历什么的了？”身为电影的编剧，构筑故事的主心骨，王叙对每次灵感都要借由宁扉激发感到相当的不服气。
“没见你出去采风，也没见你按时打卡上班啊？”宁扉揶揄。
“我现在什么身价，你还要我朝九晚五去公司坐班啊？想得美呢你！要把我没日没夜写剧本的加班时间算上，你可得倒贴我钱！”王叙回怼。
“好了不贫了。”宁扉打住，“这次写谁的故事，你应该清楚。不止要给公司、给剧组、给观众一个交代，更要对得起原型一家人。好好写，把剧本写好了，再出去采风也不迟。”
宁扉故意在“一家人”上加重音。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管你要给谁交代，首先要过我自己这一关。不管拍什么，但凡攸关剧本，每一本我都会认真对待！”王叙拍胸脯保证，察觉到宁扉话里有话，突然一个激灵，压低声音，“厉总也在？”
“当然。”宁扉的回答毫无新意。
“厉总在，那我也是这么说！”王叙梗着脖子装强硬，发虚的声音出卖了他。
宁扉笑了两声，继续交代：“我休假的事你们应该听说了，到时候手机号全部停用，聊天软件统统不看，别想轻易找到我。所以这次的电影，我放手交给你们去做。故事、主题、立意、风格，全权由你定夺。我只交代一点，和原型时刻保持联系，多沟通交流。但凡有让他们觉得不舒服或是不妥的地方，一定要改。特别是厉总，他作为原型之一，也算主创了，多听听他的意见，不会有错的。总之别给我看，我不会看。”
看宁扉信誓旦旦要当甩手掌柜，王叙挑眉：“是吗？你能不看剧本？鬼才信！到时候可别求着我要看！”
“你先写好，发给厉总过目。他觉得没问题了，可以拿给我看了，我再看。可别是烂到他气不过，找我要说法才好。”宁扉取笑。
“我才不怕呢！”王叙哼了一声，“保证完成任务！”
其次是《星动跳跃》。
从录制基地出来后，宁扉一直躲在厉家，原本无人知晓，恰逢《星动跳跃》练习生完成最新一期的录制放大假，宁扉想把三十个男孩子包括已经淘汰的都叫过来见一见。
动静有点大，想必踪迹一时半会儿藏不住了，不过厉家安保向来严密，保镖里三层外三层，个个端着枪，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就不信朴华文敢冲进厉家来找他麻烦。
练习生接到通知，全员疑惑脸，不明白除了还在参赛的，怎么连淘汰的也要，问了半天，没一个人给他们解答，只能乖乖听节目组的安排。
练习生从东市出发，集体飞往南市，在进厉家大门前上交通讯设备到领队处，承诺不向外透露此次行程的任何细节。
练习生领队是路思南，完成非途文娱的搬迁工作后，被厉玫调去录制基地帮忙管理练习生，和练习生吃、住在一起，处理签到、点名、采买物资等生活琐事，看似和宿管差不多，实则在暗地评估练习生的个人素质，为非途文娱成立偶像部做准备。
等全员到齐，宁扉先叫路思南到书房说话。
路思南进门，宁扉迎上去给了一个拥抱，热络地寒暄：“好久没见了，给你寄的海市特产吃了吗？怎么样，好吃吧？”
“不怎么样，我不爱吃，他们都说好吃，就分给他们吃了。”路思南说的是门外的练习生们。
虽然上下级身份有别，练习生们年轻好动，看路思南生得脸嫩，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总爱与路思南打成一片。
宁扉被路思南的直球噎了一下，好在早就习惯，便略过闲话，谈起正事：“你的评估报告我看了，做得很好，合同也没问题。我马上休长假，时间有点久，叫他们过来，是想在走之前，最后给你掌掌眼。我的意思是，把他们都签了。我跟厉玫说了，她也同意。原本只打算留一半，连同偶像部一起交给你，现在人多了一倍，肩上的担子又重了，未来多辛苦你了。”
宁扉的宗旨一向贵精不贵多，突然一反常态，惹路思南奇怪：“少爷，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我听到消息，选秀可能要停办，不管线上还是线下，上星还是网综，纯流量模式的选秀一刀切，全部取缔。”
宁扉陈述事实，表情既不凝重也不乐观，就像一直以来对待选秀综艺，既不深恶痛绝也不过分追捧。
宁扉心目中的完美偶像，是温澈那样兼具偶像外表和一定实力的双赢模式，即便把选秀综艺一刀切，也不妨碍他捧下一个偶像。
宁扉反而觉得，尽管一刀切有点不讲道理，能有效遏制当下过于泛滥的歪风邪气，停一停也没什么。
毕竟数十年前，电视选秀过于盛行，也曾发生过一刀切的情况，仍不妨碍十年后的今天，偶像选秀又盛行起来，说不定哪天，当下所禁止的又悄悄被时代催开了口子。
历史本就螺旋上升，一切都不会是永恒不变的定数。
至于路思南，最为宁扉所欣赏的品质就是客观。
对待娱乐圈这个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的花花世界，路思南始终秉承过路人的宗旨，只相信理智分析，不带任何感情。
理智加到满点，情商必有欠缺，因此公司交给路思南管理，宁扉很放心，有关创作方面的项目，宁扉则不常让路思南插手。
宁扉并不认为这是路思南的缺点。
一家公司可以少一点创作型人才，唯独不能没有路思南这样的脊骨。
路思南也没让宁扉失望，无论面对何种局面，总能第一时间给到宁扉最恰当的分析和应对措施。
“所以门外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整个内娱通过选秀出来的最后一批偶像。选秀盛行这几年，造星流水线大致成熟，通过一档粗制滥造的节目，就能源源不断为市场输入偶像。现在这条路被砍断，以后要出流量，只能靠作品，而且要火起来，作品还不能太差，所以更难了。”路思南条理清晰，正中宁扉心中所想。
“你说得没错，但目前的情况……可能吧，也不一定。”宁扉没把话说死，风声是透出来了，结果到底如何，一切还要看上头的意思。
“如果真像少爷说的那样，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之前淘汰掉的练习生里再挑一批出来。因为黑历史被刷掉的就不必了，有些资质不错，只是外貌上稍差一点，票数不够，没选进来，以后再没机会走这条路，岂不是太浪费了。”路思南未雨绸缪。
“倒也不必，三十个够了。”宁扉摇头，“只能说他们不凑巧吧，正赶上这个当口，时也运也。我们非途文娱发展到现在，规模不算大，很多部门刚刚组建，比如艺人部、偶像部，等基本框架构建起来，成为创星那样各个部门一一分明的大集团，且要个三、五年。我怕现在弄太多人进来，公司没办法消化，我又不在，到时候收拾不了，要出大问题。我做事激进，公司可不能这样，还是稳一点好。”
路思南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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