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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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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槿

“正是我。”惠歌回答。

“唉呀!外甥女的条件这么好,四肢健全,又会赚钱,你母家还是贵戚,多少人想高攀,不要再这样白白耽误了。你那夫家本来就不怎么样,况且你丈夫都离开多久了,还有什么可以指望?还是让舅父来帮你物色几个好对象,怎么样?”

“不劳舅父费心。”惠歌沉下脸。

“不过你就是需要妆点一下。涂个粉,抹个口脂。不然太素了,简直像个男人。虽然说嫁娶看重的是家世和财富,但是男人嘛,没有不看外表的。你把自己搞得艳丽一些,你阿娘找到贵公子或富王孙作快婿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甥女不才,不好鲜饰,不能奉承舅父之教。”

人与人说话,重视的经常不是说了什么,而是怎么说的。惠歌回答的内容彷佛虚心有礼,然而声色冷淡,加上那低不下来的下颔,鄙夷和嘲讽都掩饰不住。

贺雁不免变了脸色。

他贵为公侯,平日听惯巧言阿谀,这小辈对他摆张冷脸也就罢了,还这般说话,给他难堪?若换作他处旁人,手里的铁如意早就抡过去,打得满地找牙。可惜这里是莫家,他有求于贺椿,得给主人面子──贺梅他是不大担心的,薛家没有莫家贵势。

贺雁一手摩娑着铁如意上面鸡子大小的绿松石,不说话,只是看着贺椿。

贺椿知道贺雁性喜夸耀,看重面子,现在这样看她,大有要她作主扳回颜面的意思。她算是看着惠歌长大,知道这个甥女的脾性,吃软不吃硬,何况她也有求于惠歌,不好当面斥喝指责。思来想去,既然是阿姐的女儿,还是由阿姐出面劝解,既不招惹惠歌,又能给贺雁情面。因此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贺梅。

贺梅虽然亟欲惠歌离婚,然而贺雁一番话也惹恼了她。

什么叫找到贵公子、富王孙作快婿?说得好像她是个势利鬼似的。如果她真势利,当初还能让女儿嫁给平齐民吗?况且她自己也不好妆饰,涂脂抹粉什么的,就像敷上别张脸皮一样不自在,贺雁批评惠歌这一点,也是间接批评她。

她本来就看不惯这位阿兄的作风,姬妾成群,子女成堆,将来诸子分争,必定闹得家用不宁,现在讲话又夹枪带棒,听了一肚子窝火。她没有反唇相讥已经是给情面了,更不可能去劝惠歌。因此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贺雁。

午后的天空很干净,只有一片细长的云横舒着。颜色皎洁,像新浣的白纱。

阳光将青枫的叶子洗得薄薄的,淡淡的嫩青色。枫叶独特的玲珑的形状,像贴在天上的剪彩,遥遥映着底下的人们。

枫树下,十来个人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安静的像没有人。

终究还是贺椿堆起笑容,对贺雁说:“这甥女有牛性,有主见,大概是像到阿姐。”

“你这阿娘不好当呀!”

贺雁对着贺梅哼哼冷笑。

他心知贺椿想息事宁人,脾气不便发作在贺梅母女身上,又想为自己争回一口气,便一手将一旁云髻盛装的女人揽过来,说:“女人还是要有女人的样子。就像我手里的这个,花枝招展,五彩缤纷,看着就赏心悦目。”

女人的头发盘束在头顶偏右,一层一层蓬蓬松松地叠上去,像云朵一样。云髻上缀着蓝宝石银华胜,银燕簪,铜花钗。身穿红罗交领广袖衫,联珠对鸟纹锦缘,青蓝间色裙,红白印花敷彩纱带,红绣履。

年纪甚轻,不过二十来岁,还承受得住厚厚的脂粉,看上去是娇艳,不是妖孽。

“阿兄就喜欢这种莺莺燕燕。”贺梅也冷笑。

“这一位是阿兄的爱妾吧?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呢。”贺椿赶紧接口。

“不是。”

“不是妾吗?”贺椿疑惑。

“这是我的唾壶。”

“唾壶?”贺椿皱眉。

“你们妇人家一定没见识过,现今官场很流行这个。宴会游饮的时候,不用唾壶,用‘唾奴’,就是跪地张口的奴童,用来接唾。后来用唾奴的人多了,也不稀奇了,开始改用美人,叫‘美人唾’。我这个美人唾,其实没有用多久,是这次送故的时候收到的礼品,听说原本的主人是河间王。迎新送故,送来送去,现在送到我手里。”

这时的官场有迎新送故的文化,渊源要从汉人的汉朝说起。那个时候长官与属吏的关系,因为长官有任用和荐举的权力,便有知遇之恩的情分,关系近乎君臣鱼水──君任贤,贤尽忠。汉人对于知遇之恩有一种执念,跟知己一样,在这飘然的天地中有人看中我的殊异,我应该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撇开那些生死相许的极端情况不说,一般而言,有新长官赴任的时候,下属会赠送米布礼物,叫迎新。秩满去官的时候,再赠送一次,叫送故。送故除了礼物,有时候也包括属吏。

这个惯例发展到现在,已经是明文的制度,也设有专责迎送的迎新员和送故吏。汉人又特别慎终,就跟人死了要倾家荡产去厚葬一样,送故的阵仗远大于迎新。数十万钱只是基本,其余金银珠宝、织成锦绣、骏马美妾、香车画舫,送得再多再好都不奇怪。

贺雁又说:“我这个美人唾,外观好看,说话得体,进退得宜,真是不可多得。前几日腹泻,站都站不住。今日好了些,才把她带来。””

拿着铜提笼的侍女站得近,熏香捎着体臭,不请自来。

贺梅本来还忍耐着,现在看不下去贺雁拿女人夸耀的嘴脸,索性背过身去,连打三个喷嚏,接着一阵猛咳。惠歌跟过去看顾拍拂,招呼贺梅的侍婢递手巾、浆壶。

贺椿看看贺梅,借机说:“阿姐说了这许多话,大概也累了。阿兄和阿姐先就席歇一歇吧。”

此时有守门来报:“河南公夫人至。”

“哎呀!我大姑来啦!”贺椿说。

“既是河南公夫人,我该去拜会拜会。”贺雁说。

转身坐回板舆,领着美人、少年和一干侍婢,浩浩荡荡地走了。贺椿交代婢女照应贺梅母女,也匆匆去了。

贺梅缓过气,转过身。低声说:“烧得那什么香?熏得我都快晕过去。”

“等一下舅父过来,你还有得闻。还是我们现在回家?”

“你别想跑。”贺梅睨了惠歌一眼:“三姨娘要你帮忙。”

“我是为了阿娘着想。”

贺梅给逗得笑了一下。又说:“你有看到那个庶孽吗?”

“有。”

“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吗?”

“他只是眼睛比较细吧。”

“不。那眼神很危险。你离他远一点。”

“舅父的人,就算眼神很安全,我也不想靠近。”

“很好。我们先去坐着吧。”

惠歌没动,看着门口的方向说:“县长夫人也来了。”

片刻之间,宾客陆续而至。相互招呼寒暄,滞留在门前,黑压压的一片。

贺梅老眼昏花,也看不出谁是谁。看了一眼,便径自往前走。

惠歌跟上来搀着她。一面问:“三姨娘和县长夫人关系很好吗?”

“不是。只是顺带邀请罢了。”

“什么意思?”

“最近彭城附近的山里出了只蛇精,每月要以童女祭祀。你知道吧?”

“听过。”

“主持祭祀的道人就是水仙的弟子。听说他们对童女有很多要求,很讲究,这个月轮到睢陵,县长为了方便他们物色挑选,让他们住进私宅。既然道人住在县长私宅,今日这场法事想必县长夫妇也知晓,就作个顺水人情,一并邀请过来。”

“这水仙的势力真不小。”

惠歌一面听贺梅说水仙的信徒有哪些达官贵人,一面搀着人跟在婢女身后,走到大帐右侧第一面青纱幄。

贺梅正要就床,却发现惠歌的手不放。转过头,看见惠歌愣在那里,眼神散散落落的,不知道在看着前方地上的什么。

或者根本没有在看什么,神魂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她皱眉问:“你怎么啦?”

惠歌没有回答,反而扭过头,往莫家大门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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