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郎(2/2)
“牡丹花丛旁,顾家六郎与时家阿柔。”
长亭微笑。
江风旸也看向这副画,顺着他们的话语转向牡丹花丛。
“我与阿旸的母亲在如州便已识得。”
江风旸诧异,他一直以为两人是在宫内才偶然得知对方都是如州人。
长亭接着道:“其实我也有一部文集,不知流落去了哪里,里面有我第一次见到阿旸母亲的场景。”
林山卿道:“进来细细说。”
长亭笑,便拿着这些东西与江风旸一同走进去。
他们坐在树下,长亭喝了一口茶。
“我每年开年便回如州,如州有一处桃花坞,我在这里有一个书房,每日清晨都会在这里读书习字。如州多牡丹,春季之时地面牡丹颇多,这里的牡丹要比别处壮硕。有一日我醒的早,还没推开窗便听到外边有掘土声,从窗户缝里看出去,原来是一名姑娘在挖牡丹。我推开窗,她受惊扰,抱着牡丹站起,牡丹花恰好挡住她的脸庞,她匆匆离去,遗落一支金钗,我捡起,金钗上有她的姓名,时柔。”
这番话语使林山卿颇觉熟悉,她用力回想,终于想起儿时在云砚皇宫东阁内,山南拿起一本书讲故事。
书名为《桃坞斋话》。
“长亭这本文集是不是叫《桃坞斋话》?”
长亭惊异擡头,点头道是。
林山卿微笑:“这本书在云砚皇宫东阁内,哥哥曾看过,也给我讲过,讲的正是这一段初相见。”
“有缘至此啊……”长亭叹道。
他们又聊了许多,长亭道时柔后来随家族搬来了汝歌,她在花会上跳了一支折腰舞,冲对面一人挑衅微笑。
原来温柔的时柔姑娘不止是温柔这一面,她也会害羞挡脸庞,倔强不服输。
阿旸眼中的时柔温柔而多才多艺。
长亭眼中的时柔明媚而鲜活。
赵皇后眼中的时柔善良又美好。
江鄢眼中的时柔人如其名。
总是别人说时柔如何如何,林山卿很想知道时柔眼中的她自己。
江风旸便将时柔留下的一个木盒交于她。这里面有时柔留下的一些东西。
林山卿已经知晓时柔姑娘入宫后的生活:承宠好几年,封号婕妤,而后掌箍赵意欢、自请入永巷、生子江风旸、死于疫病。
有人可怜她不得再见天颜,自作自受,可从她所写的杂记中林山卿感觉她很自在。
这是一名离去后依然能被他人惦记的女子,只是可惜长眠于深宫。
时柔姑娘为何要自请入永巷?
林山卿一时不能想明白。
是不是因为江鄢负她良多,故而像赵皇后一般心死?
她打开木盒,看到有时柔姑娘留下的香囊,团扇,玉佩……
她还看到一把折扇,折扇旁边刻有日期,这是时柔去世那一年。突然有些哀伤,林山卿垂下头。
正好有些热了,她打开扇一扇风,见扇面上画着红牡丹,旁边寥寥几笔,绘了一个隐约人影。
周边一句诗,是林山卿念过的那一首《白石郎》。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林山卿对着烛光细看,看这扇面上的一丛牡丹花,又看旁边隐约的人影。
这是传说中的白石郎?
烛光透过扇面,映出背面痕迹。林山卿翻转过来看,背面是《白石郎》的前面一段,又有寥寥几笔绘的一个人影。
红牡丹花,人影,背面的诗句……似曾相识。
她慢慢拿起折扇,凑近灯烛,烛光穿透扇面,看到一首完整的诗,乃正背面相合。
往旁边看,红牡丹花丛,旁边一人。
正背面人影相合,白衣宽袖,束发垂头,怀里红牡丹。
折扇绘着顾长亭。
砰,烛花轻响,她猛然站起。
四处环顾,她又想立刻告诉旁人,却又怕旁人知晓,最后只是坐回蒲团上,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她听到窗外的蝉虫鸣叫,又听到微风过廊风铃响。
脑海只剩一句话:
时柔啊时柔,恋顾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