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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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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

路天文站在堂前,目送着。

身后的龙城县祭酒孙忠,探过头来问:“路师兄在看什么呢?”

“你看那妇人,像不像三山师兄弟的形容?”

睢陵县祭酒徐季凡也走过来看。人已经拐过弯不见了。便问:“方才那妇人怎么了?”

孙忠说:“路师兄觉得那妇人像三山师兄弟遇见的人。”

“喔。他们说遇见一个鲜卑妇人,装束和面貌都很一般,唯独脸白得像鬼。”徐季凡摸摸黄须,“但是国人本就肤白,又没讲出其他特点,这形容随便路上一抓都是一大把。好比我们城里有个妇人,壮健异常,放贷射利,讨债的时候心狠手辣,轻则碎臂断骨,重则毁梁拆屋,人称‘虎妇’。我很久以前见过一次,也是个极寻常的妇人,现在都记不清模样了。”

孙忠点头:“师兄弟说得模糊,本来就难寻。而且若要参加丹宴,必是师君认可授意,不可能与我们为敌。我也觉得不会这么凑巧。”

徐季凡再附和:“山中本多老物精怪,谁知道他们遇见的是什么呢?”

路天文也觉得自己想多了,没再纠结,转身走进堂屋。后面的人纷纷跟进去。

刘峻站在床前,见人进来,拱手作揖:“路师兄安好,其他诸位师兄安好。”

众人一阵回礼问候。

刘峻问:“今日如何来得这样迟?”

路天文说:“前日三山出了意外,多名师弟被创。所以来到彭城之后,又去一趟三山。”

刘峻失色:“何人这样大胆?”

“听说是一个鲜卑妇人,衣着俭素,面容枯槁。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

刘峻是士族,路天文和他说话特别咬文嚼字。

刘峻眉头紧皱:“那么蛇仙一事走漏风声了吗?”

“目前没有迹象。不过应该无碍,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人,人孤势单,又是妇人,妇人长舌夸言,亦难以取信于人。尤其上至郡守、县长,下至县尉、武吏,都是我们的人。如果对方真敢暴露一二,随便寻个由头,论刑处置也就完了。”

刘峻松下一口气,笑说:“路师兄办事牢靠,安如泰山。不愧是水仙的头号大弟子。”

二人互相赞许谦让一番。刘峻看了看竹笥:“这是下次所用的良材吗?”

“正是。”路天文说。

刘峻上前俯身,掀起上面盖着的大红巾。一个女孩窝在里面,歪着头,正昏睡。梳着松散的螺髻,几缕发丝低垂,更衬得一张脸蛋小巧动人。五官齐整,虽说闭着眼睛,面色暗黄,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穿着对领轻黄上襦,白纱里衣,露出一截细细的颈子,纤纤可爱。

刘峻点评:“样貌是好,纤柔多娇。可惜黄瘦了点,面颊都有些凹陷。”

“滋养容易,仙骨难得。所以师君以童女合大药,首重相貌资质,圆脸杏眼,广额檀口,缺一不可。再精心调护,衣以绮罗锦绣,食以甘膳珍馐,使其心悦神怡。饵茯苓散,饮桃花酒,浴枸杞汤,使其生肌肉,好颜色,光泽不老。鸡鸣时叩齿三十六下,入睡前行气正坐,使其去病增寿。如此不过数月,无不康健肥白。师君常言,有生最灵,莫过乎人。人中至纯,莫过乎童女。故先求至灵至纯,再求至好。”

“路师兄所言极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刘峻笑了笑,仔细盖好红巾,转而对孙忠说:“劳烦孙师兄先将童女送去别院,一路窝在这里头,筋骨要给窝坏了。”

路天文点头:“午时用的迷药,大概也快醒了。赶紧先送过去吧。”

孙忠连同徐季凡,一人捉着一边藤条把手,擡了长笥出来。

堂外霞色沉沉,像新妇的残妆,倦怠的红艳。

两个婢女手持高座带罩铜行灯,走过二人身边,进了堂屋。

徐季凡问:“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也去要盏灯吧。”

孙忠笑了:“师弟对此处不熟吧?”

“今日是第二次。前次只在大堂小堂和客室里待过,不曾去到别处地方。”

“难怪你不知道。今日丹宴,各处都有行灯人看守,不怕看不清路的。”

“原来如此。那就走吧。”

走过牛棚车屋,沿着墙是一行松树,另一边几株榆树花木,隔出一条石板小道,通往梦松堂后方的一座堂屋。黑沉沉的覆斗形的屋顶,翘着尖尖的细长的檐牙。四面开着长窗,洞达敞朗。里面灯烛辉煌,人来人往──婢女们正忙着晚宴的备办布置。

这座堂屋叫熊罴堂,比梦松堂小巧,因此称为小堂。也是刘家宴会所在。

再往下走,接着一行杞柳,围绕一座大池。

池上有石桥,连着东侧的一片园景。园中各式奇形怪状的石头,叠山掇峰,黄石崚嶒,昏暗中望去,峭削如山,也叫石园。石园中有座石峰垒得特别高,中间有大大小小的洞隙,绕过去是连绵的回廊和屋庑,通往客室和厨室。

池水上面的天空现在是两种颜色,大半是苍黑的,一点橙红的夕色沉淀在底部,像将熄未灭的烟炭。因为那一点夕色,整个宅院看上去昏昏默默,感觉特别深渺莫测。石桥上几个婢女持灯走过。幽幽的冥冥的火光,在空中像游浮的红萤,在水中像支离的朱锦。

走到这里,徐季凡不免惴惴,埋怨地说:“师兄说四处有行灯人,怎么到了这池边却没看见半个?池水多阴,此刻又是日夜交替的时候,怪吓人的。”

“师弟虽然道行不深,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难道还怕鬼吗?”孙忠哂然。

徐季凡轻咳一声,澄清说:“我自然不怕鬼,怕的是看不清路,一会摔进那池子里怎么办?”

“我想也是。师弟要是怕鬼的话,这里到处都死过人,早该吓死了。”

徐季凡一下子站住。孙忠擡着长笥另一侧,也给扯在原地。

徐季凡呐呐地问:“这里死过人呀?”

“多着呢。小堂里死过一个舞伎,这池里死过一个乳母。那边那座丽景楼,也死过几个婢女。”

孙忠一手朝斜前方指点着。

大池的另一边,临着池畔有一座层楼。

楼边一点稀微的火光,隐隐映出迂回华丽的门栏窗槅。这座层楼底部以砖石垫高,四面开窗,站在楼上,几乎可以将刘家尽收眼底,遍览美景嘉致,便叫丽景楼。楼后柳枝依依,花木茂密,白日或许美不胜收,现在昏暗之中望去,像一圈阴森的人影,张牙舞爪。

徐季凡望着那座楼,惊疑不定:“这处宅院怎么回事?怎么死过这么多人?”

孙忠瞅他:“刘功曹夫人的事,你都没听说过?”

“我只知道刘功曹因为郎子有疾,所以夫妻崇奉水仙,希望能以神丹续命。”

孙忠笑着摇摇头:“郎子不是有疾,是已经没命了。”

徐季凡瞠目:“郎子已经病故了吗?”

“也不是因病而亡。这件事还是环环相扣的,从舞伎到乳母到郎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季凡既害怕又好奇。

孙忠看见前方有人持灯走来,摇摇头:“说来话长,有空再说吧。”

前方走来两个僮仆,手持桃枝炬。

徐季凡索要一支过来,默诵老君清净妙经,端正心神,继续往前走去。

走过大池,接着一条青石小路。两侧修整的翠竹,约与人齐高。

竹丛后方一片林木交荫,藤萝掩映。一带清流从大池引来自林木深处穿出,潺湲而过。流上一条无栏的回桥,通往一片空地,横着一面泥黄的土墙,连着院墙。

这座土墙砌得特别高,寻常难以攀越。

墙面高而广,却没有开窗,只有中间一座红木大门交通内外。门扇紧闭,门上架屋,门屋两侧悬着炬火,屋内站着两个人。

二人也是道士,腰间除了瓠壶,还有刀具。

孙忠走在回桥上,向徐季凡说:“前面就是别院了。每月得了童女,都是送到此处调理养护。门前那两位是兄弟,姓冯,吕县人。阿兄叫大马,小弟叫二马。负责看守和检视童女。另外一组人马要午夜才会过来替换。”

接着歪身过来,偏着头,神秘兮兮地笑:“那一位刘夫人也住在这里。”

徐季凡看看这院墙,高耸封闭,门前有人看守,不像寻常居所,倒像一座森严的樊笼。想要细问,然而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一下子就来到门前,便按捺下来,回头再问。同孙忠一起放下竹笥,作揖问候。

大马二马回礼,问:“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慢?”

孙忠将三山的事情说了一遍。两天前发生的事,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来。

大马二马听得义愤填膺。

大马说:“我要去跟路师兄说,让他把我派去三山。再有寻衅闹事的人来,看我大马一巴掌拍死他们。”

孙忠笑说:“三山是苦差,荒山野岭,蠢女丑妇,怎么比得上这里?”

二马说:“老孙你不知道,每天在这里守着院门和女人,实在没意思。”

“路师兄就是知道你们有胆气,又有武艺,才让你们在此处担当重任。”

孙忠才说完,大马已经蹲下身,掀起红巾。看了看: “又是这么个小不点。”

“你别说。这一回丹宴拿去用的人,刚来的时候不也是瘦巴巴的,难看得很吗?合药之前在这里养得光彩肥白,听说师君可满意哩。”

“不知道这一回滋味如何。”二马说。

“我也很期待。不耽搁了,先走了啊。”

孙忠与徐季凡沿着原路回去了。

大马叹息:“我也想去参加丹宴,喝酒吃肉,唱歌跳舞。”

“等你成仙了,还怕没有乐子吗?”二马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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